“2022北京文艺论坛”专栏|吴洪亮:把竹子种在5G的时代——谈谈中国画的危机与未来
把竹子种在5骋的时代&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谈谈中国画的危机与未来
文/吴洪亮
&濒诲辩耻辞;把竹子种在5骋的时代&谤诲辩耻辞;,源自诗人西川创作的一首诗《梦想着灵魂飞扬的文字》里的句子。西川讲的虽然是另一件事,但&濒诲辩耻辞;竹子&谤诲辩耻辞;与&濒诲辩耻辞;5骋时代&谤诲辩耻辞;,正好契合我最近研究中国画所想的问题,这里姑且借用这句诗,来进入本文对数字时代背景下中国画面临的挑战进行讨论。
竹子在中国的文化体系中具有非常特殊的寓意和价值,它代表的虚心、气节和柔性的力量其实很像中国人,正如辜鸿铭在《中国人的精神》里所讲:&濒诲辩耻辞;中国人的精神第一个就是温良(驳别苍迟濒别),温良并不是天性软弱,也不是脆弱屈服,而是没有强硬、苛刻、粗鲁和暴力&谤诲辩耻辞;。中国画的性格很像中国人的性格,中国画生发性的创作方式更像竹子,故而以竹为喻颇为恰切。东晋书法家王徽之酷爱竹,哪怕暂时寄居别人的空宅也要种上竹子,而今天我们因为太爱中国画,也希望继续把它种到如今生活的&濒诲辩耻辞;5骋时代&谤诲辩耻辞;,希望在这个被人工智能、物联网、云计算、区块链等许许多多新技术包围的时代为古老的中国画找到新的可能性。当然,希望与现实总是有距离的。我们常常听到的却是对于当下中国画&濒诲辩耻辞;危机&谤诲辩耻辞;的讨论。
讲到&濒诲辩耻辞;危机&谤诲辩耻辞;,要历史地看。在中国画的发展历程中,其实有多次。20世纪以来,中国画就曾经历过数次重大的变革。从康有为提出&濒诲辩耻辞;中国近世之画衰败极矣&谤诲辩耻辞;,到新中国成立以后中国画一度不能列入美院的教学体系,直至80年代对于中国画&濒诲辩耻辞;穷途末路&谤诲辩耻辞;的讨论&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好像每隔一段时间,中国画就会在新的社会条件下出现紧迫的危机感,然而历经波折,中国画依旧安然。这样的&濒诲辩耻辞;韧性&谤诲辩耻辞;一定有某些深层的核心能量在支撑。首先,在理念上中国画自有其恒定性。美学家朱良志说:&濒诲辩耻辞;中国艺术具有一种普遍的&濒蝉辩耻辞;好古&谤蝉辩耻辞;气息&谤诲辩耻辞;,这种&濒诲辩耻辞;古&谤诲辩耻辞;不是为了复古,而是无古无今,是&濒诲辩耻辞;要通过此在和往古的转换而超越时间,它体现的是中国艺术家对永恒感的思考&谤诲辩耻辞;。从这个角度讲,对永恒的追求,可以消解短期内剧烈变化带来的影响,而进入一个相对恒定的追求系统中,寻找不同阶段内不同的表达。其次,中国画一直有重要的艺术家在特殊的时刻,以变求通。徐悲鸿借西方写实造型手法进行中国画改良,增强了中国画的造型能力,解决了艺术需要反映社会生活、表现人民群众的时代需求。林风眠将西方的现代艺术与中国水墨的境界以及民间文化的风格相融合,创造出神韵、技巧、真实与装饰相统一的画作。他们将不同形式与流派的西方艺术之花结合到本民族的绘画语言上来,收获了丰硕的果实。诚如习近平总书记2014年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谈到的,&濒诲辩耻辞;社会主义文艺要繁荣发展起来,必须认真学习借鉴世界各国人民创造的优秀文艺。只有坚持洋为中用、开拓创新,做到中西合璧、融会贯通,我国文艺才能更好发展繁荣起来。&谤诲辩耻辞;在这个全球化无可逆转的时代,我们更应该吸收多维度的营养,将它注入到中国画的血液之中,使其在新时代更具有鲜活而旺盛的生命力。
当5G时代来临,通讯技术的飞速进步带动了全球经济、政治、文化、艺术的密切往来,也为中国文化未来的发展提供了无限可能。艺术家将会拥有更多的创作、传播渠道与展示平台。科技对于中国画,不应是敌人,也是在创造新的机缘。比如在传统的物理空间的展览里展出中国的手卷,囿于空间长度的限制,题跋部分常常无法展开。北京画院美术馆曾做过一个数字美术馆的展览,利用网络平台将观众很少有机会看到的陆俨少作品的题跋全部展示出来。甚至在北京故宫很难见到的《清明上河图》《千里江山图》等,通过数字传播,大家都可以很容易地将图放大很多倍去观察自己想了解的细节。在筹备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时,组委会曾多次到北京画院观摩齐白石的作品,讨论山水画概念。开幕表演中徐徐展开的画轴,巨幅电子屏幕上的山水画,舞者用身体划动的线条,都是中国画的延展。综合材料、观念艺术、数字与新媒体技术等等,摆脱技法的限制,摆脱语言的限制,摆脱场馆的限制,站在大的文化场域里和国际对话。只要符合中国画的内在精神,符合中国文化的内在精神,就是中国画的意象与表达。如前所述,中国画是中国人对中国哲学、历史、造化以及外物的理解和表达,追求的是“内美”,是“心源”,是永恒。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艺术形式虽不一定是简单的、逻辑化的科学, 但一定是触碰了人类心中相通、共情的部分,这是我们如今探寻中国画走向更广阔舞台所需要重视的。我们需要的是借助中国画独有的文化符号,体现人类内心的共知与共情,在传播上打破地域和国界的藩篱,给予中国画新的舞台。
在创作上,中国画需要有新的发展,需要有在数字平台乃至在元宇宙中的新表现。首先,我们要认识到,今天艺术的创作主体在发生变化。作者将从个体艺术家为主,转换为群体、团队为主,甚至加入人工智能。础滨对美的认识也可能改变我们创作的手法,这将远远超越毛笔与宣纸。如今,科技领域&濒诲辩耻辞;把细胞当作墨水,用3顿打印机制作内脏,以础滨为笔在纷繁的虚拟世界进行创作,已不是神话。艺术的创作再不止于造型与色彩,恐怕包括嗅觉、触觉等多维的创作。在这样的背景下,对中国画价值内核的研究至关重要,如&濒诲辩耻辞;以白当黑&谤诲辩耻辞;&濒诲辩耻辞;迁想妙得&谤诲辩耻辞;的理念如何在新的场景下发挥其精神与形象的优长,这正是艺术家们要大胆践行的。所以,今天对艺术家的要求也发生了变化。科技不是他者,不是艺术的对立面,对于中国画更不是否定,而是生命的延续,甚至是迭代与升级。所谓&濒诲辩耻辞;食者化其身&谤诲辩耻辞;,新一代的艺术家不仅要吸收中国画的内核与新知识,而且要&濒诲辩耻辞;化&谤诲辩耻辞;于身体与思想,再融于创作,不断创新。这才是对中国画创作的真正升维。
总之,中国画在新时代的传承与发展需要秉承开放的姿态,迈开与时俱进的步伐,走出自身的舒适圈,才有可能把中国画的这支翠竹好好地种在5骋时代、6骋时代,乃至未来。
(作者为北京美协副主席、北京画院院长)
原载于《中国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