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与童心:上海“城南旧事”(王泉根)&苍产蝉辫;
&濒诲辩耻辞;写作过程中,记忆中的很多场景,很多人物,让我感动,心颤,甚至流泪。真实和虚构,在小说中融合成一体。&谤诲辩耻辞;(赵丽宏)
从事了四十多年的散文、诗歌创作的赵丽宏所创作的首部小说《童年河》是献给全天下儿童(以及童心犹在的大人们)的一份珍贵的礼物。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写的是旧时代北京,《童年河》写的是新时代的上海。可以说,《童年河》就是怀旧与童心的上海&濒诲辩耻辞;城南旧事&谤诲辩耻辞;。
如果说写诗在某种程度上依赖于上天的恩赐,那么儿童文学创作也同样如此。爱因斯坦曾诙谐地说过&濒诲辩耻辞;了解儿童,远比发明原子弹还难&谤诲辩耻辞;。可见,并不是所有成人儿童文学作家都能将其信手拈来。作为文坛成绩斐然的作家、诗人而言,赵丽宏此次创作无疑是一场勇敢的冒险,这样一种充满挑战又别有意义的方式,令人敬佩。翻阅后记时,作者真诚坦言道&濒诲辩耻辞;小说是虚构的,但虚构的故事和人物中,有我童年生活的影子。写作过程中,记忆中的很多场景,很多人物,让我感动,心颤,甚至流泪。真实和虚构,在小说中融合成一体&谤诲辩耻辞;。可见,这是一本调动了作者大部分童年记忆、情绪和感受的真诚之作,且秉承了散文的那份真实、真挚和诗意。
小说的故事背景发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讲述了一个叫雪弟的七岁男孩,从小被寄养在乡下的亲婆家,直到七岁那年才被父亲接到上海生活,从乡村到城市的转变,他第一次面对分别以及未知的世界,难过、胆怯、不安涌上心头,对于故乡的记忆也永远定格在那个分别的午后。偌大的上海,第一次遇到坏人,第一次迷路,第一次遭到众人的盘问与围观,让一个小孩子窘迫得无所适从。嘈杂与陌生、繁华与匆忙,是一个乡下小孩眼中最初的上海印象。新家也远比想象中要简陋,甚至与姆妈之间也存在着说不清的陌生感。然而很快雪弟交到了好几个朋友,牛嘎糖、小蜜蜂、彩彩,他们一同向往新世界,一同经历着各自的成长难题&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
童年与故乡
按照弗洛依德学派的观点,童年对人的性格的形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童年体验常常会影响人的性格形成与审美气质。对作家而言,童年经验是内心最原始最深刻的思维导向,总会在不同程度上制约着作品的题材和基调。50年代出生的作家赵丽宏具有独特的时代回忆,这为小说提供了一个真实的时代背景,也为小读者造就了一种新鲜的阅读体验,&濒诲辩耻辞;自然灾害&谤诲辩耻辞;、&濒诲辩耻辞;右派分子&谤诲辩耻辞;、&濒诲辩耻辞;遣送回乡&谤诲辩耻辞;这些特殊名词可能对于当下的孩子来讲存在着阅读隔膜,却也在审美角度造成了一种&濒诲辩耻辞;陌生感&谤诲辩耻辞;。作者曾谈到此处时说道,&濒诲辩耻辞;我的同辈人,读这样的小说,也许会心生共鸣,因为他们熟悉那个年代。现在的少年人,大概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小说,因为,不管我们所处的社会和生活状态发生多大的变化,有些情感和憧憬是不会变的,譬如亲情,譬如友情,譬如对幸福人生的向往。童心的天真、单纯和透明澄澈,也是不会改变的。&谤诲辩耻辞;
因此,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有意将童年与故乡、与永恒的亲情和友情相交融。于雪弟而言,故乡的概念是无边的田野,是郁郁葱葱的油菜花,是大自然中舒缓的轻风,是对亲婆说不尽的依恋。长久的乡间田园生活,也使得雪弟身上浸染了不少乡村的淳朴、憨厚与耿直。反而,雪弟对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没有太多的好感,先是因为他离开了他的故乡与亲婆,离开了那片他所熟悉的土地;其次,以一个孩子的视角看来,上海的新家又狭小又拥挤,没有田野也没有花草,远不能与乡下的老房子相比;再者,孩子最难以割舍的或许就是熟悉的地方与熟悉的玩伴,他们本能地抗拒成长环境的改变。
从雪弟离开家那一刻起,&濒诲辩耻辞;故乡&谤诲辩耻辞;的意象便不断穿插行文之中,真切地表达出一个孩子对故乡的留念与不舍。故乡最终只能化作墙上的一幅画,化作心中的一个梦,而对故乡的追寻也成了作者最深切的呼唤。如今,无论是童年还是故乡,都是难以再回到的过去,便只能在心中化作永恒的追溯。
上海弄堂世界
雪弟居住的这条小胡同&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上海弄堂生活世界,犹如一个微型社会,带有明显的时代记忆,作者通过小主人公的视角,透视了整个复杂时代的悲喜离合、人情冷暖、动荡更迭,即使是苦难,也能在孩子们澄澈的眼中过滤掉些许残酷的颜色。面对生活的颠沛流离,面对渴望念书却没有户口的大鸭子、小鸭子,面对至亲的突然离世,面对彩彩意外的家庭变故&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作者不由从心底里流露出对生命的关怀与悲悯。
整个小说的叙述风格既像是一篇诗化的小说,又如同一篇故事的散文,但行文之中紧扣内在逻辑,以一幕幕蒙太奇的电影画面呈现在读者面前。通过对亲人间、伙伴间、邻里之间、陌生人之间的爱与互助,续写了一段段生命的赞歌,为小说增添了些许温暖的颜色。作品中对于亲情的描摹,往往蕴藏于生活的细节之中,突出体现在&濒诲辩耻辞;亲婆&谤诲辩耻辞;这一形象中。在&濒诲辩耻辞;自然灾害&谤诲辩耻辞;时期,知道孙子肚子饿,亲婆省下自己的苹果和饼干,善意地哄骗雪弟吃下,她对后辈所浇筑的关爱远胜过自身;在孙儿犯错受到责骂时,总是会上前充当挡箭牌。然而,亲婆也不是没有原则的护着雪弟。有一次雪弟在小伙伴的怂恿下朝&濒诲辩耻辞;疯婆子&谤诲辩耻辞;扔西瓜皮,亲婆知道后非但没有袒护、纵容孙子的行为,反而亲自带着雪弟去道歉,如此一个明辨是非、慈爱有加的亲婆形象不禁跃然纸上。此外,在潜文本中还暗藏着一位体贴宽容、善良睿智的阿爹形象,这一改往常作品中古板、严苛的父亲形象,而是一位能够真正理解与体谅孩子的大朋友,在雪弟第一次迷路时,非但没有让他&濒诲辩耻辞;吃板子&谤诲辩耻辞;,反而流露出更多的紧张、不安与自责;在姆妈发现雪弟在新粉刷好的墙壁上&濒诲辩耻辞;作画&谤诲辩耻辞;时,没有气哄哄地重新粉刷墙壁,而是对孩子的绘画才能加以肯定与欣赏;在发现雪弟尿床时,帮助孩子疏导、减轻内心的负担,并及时为孩子挽回了自尊。这一切看来很平常的生活片段,实则都浸润着浓浓的亲情。
生长在一个动荡的年代,小伙伴们亦有各自不同的境遇,牛嘎糖的家境相当艰难,父亲瘫痪卧床不起,母亲也不久于人世,全家仅靠姐姐阿凤一人支撑,日子过得很是清苦。然而小蜜蜂家就完全不同了,他家是胡同里的有钱人,屋里所有的摆设都让雪弟觉得很新鲜;彩彩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具有浓郁的书香气息,也正因为如此她父亲才会在那个年代被打成&濒诲辩耻辞;右派&谤诲辩耻辞;,全家也不得已被遣送回乡下&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虽然,孩子们身处不同的阶级与环境,但他们的友谊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沾染,依旧是真诚、纯洁而毫无功利的。
&濒诲辩耻辞;贫穷&谤诲辩耻辞;、&濒诲辩耻辞;命运&谤诲辩耻辞;、&濒诲辩耻辞;死亡&谤诲辩耻辞;,这些字眼对儿童而言似乎太过沉重,作者便通过儿童的视角折射出生活的本质。虽然那时的孩子还无法理解生活的不易,但他们总归要长大,终将要接触现实的辛酸与无奈。然而,作者也并不一味地去展示真实,不忘引导孩子们关照人性光明的一面,不放弃对美好与希望的书写,如陌生的好心人帮雪弟找到回家的路,善良的阿爹帮助牛嘎糖交学费,雪弟帮助&濒诲辩耻辞;疯婆子&谤诲辩耻辞;的两个孙子上学&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虽然社会上始终不可能存在绝对的公平,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与关爱,依旧能够弥补人心的荒凉。
童真书写
这部作品最大的优点,是对儿童世界的把握和儿童视角的体味,作者没有过分强调一个孩子的身份,而是自然而然之中,调整自我的叙述方式,没有端起高高在上的姿势,而是真正从儿童的内心出发,看儿童之所看,想儿童之所想,这的确难得可贵。
雪弟天真与冒险的本性,常让他做出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濒诲辩耻辞;笨事&谤诲辩耻辞;,在搬进城市后他有了个奇怪的嗜好&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闻汽油的味道,有一次为了痛快地&濒诲辩耻辞;享受&谤诲辩耻辞;一回汽油的快感,竟趴在摩托车尾部的排气管处,结果发动机一启动,雪弟被一团浓烟扑到在地,差点昏厥过去。作者对这一细节的捕捉,展现了孩子天真可爱又简单纯真的一面,字里行间荡漾着属于儿童的那份童真与童趣。
赵丽宏的这部长篇小说,无论是写作的起点还是终点,贯穿始终的都是一个不朽的童心,这是作者未泯童心的体现,也是其儿童观的映照,其中不乏对童心、童趣、童真的抒写,以及对儿童天性的张扬。毫无疑问,这是一部以儿童为圆心,以孩子们的真、善、美、趣为半径绘制而出的作品,无论是人物形象,还是语言运用,都贴近了儿童的审美与趣味,简练从容而不乏诗意的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