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嫣长篇小说《外省娃娃》青春心声的诗意吐露(白烨)&苍产蝉辫;
校园题材与求学故事,一直是当代青春文学的主打题材,这方面的小说作品,不说数不胜数,也是摩肩接踵。但在这一题材领域,总有一些新的作者携带新的作品而来,并以新颖的故事叙说带来新的青春风景。新近读到的“90后”作者苏笑嫣的长篇小说《外省娃娃》,便属于后起之秀的最新收获,值得人们关注。
《外省娃娃》主要描述的,是一个名叫“葵”(或“彼岸葵”)的女中学生,在北京、辽宁两地借读上学的校园故事。她先是跟随来京的父母在北京读到高二,后又因应对高考回到辽宁老家再读高叁。在分属两地的两个学校,她不仅在学习上属于“借读”,而且在生活上也需要“借宿”。这种“借读”与“借宿”的寄寓状态,便使葵的学习与生活非同寻常,从而具有某种背井又流离的特别况味。
有意味的是,作者在描写葵的异地借读生活时,虽然也写到了人生地不熟所造成的种种不方便与不适应,但更多的笔墨却是放在小主人公寻求同窗友情,调整自我心理,坚定理想追求等方面,从而使得整个故事压抑的气氛与轻松的情趣相随相伴,始终洋溢着一种乐观向上的气韵。这不仅使读者放下了原本想要怜香惜玉的恻隐之心,而且看到了少年学子的顽强自立,受到了一种青春活力的强烈感染。
作为应届高中生中的“这一个”,葵看似很平常,实则很特别。回到辽宁老家再读,她无可选择;面对新的学校,新的老师,她的种种不适应在所难免。但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限制学生自由的校规,强制管理学生的班主任,加上来自父母与家庭的种种压力。面对这一切,她除了在同学之间发发怨言,私下给讨厌的老师起个外号外,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死扛”。但这些并不能阻止她放飞思想的翅膀,从自己的角度寻思内里的问题。她开始只是不解和郁闷,“学习是惟一的工作,而成功就是成为学习机器。”继之是天问式的思索:“刻苦学习和追求自我的平衡点究竟在哪里?”这些反思,终于使她渐渐明晰了追求,坚定了信念,那就是“努力的目的不是为了改写什么家族的历史,而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憧憬,有动力,有激情,而不是背负着由外界带来的包袱,为了不属于自己希望的去努力”。她暗中为自己庆幸,“庆幸自己不是一直以来在如此重压的环境下为了学习而学习,庆幸自己还有生活目标和生活态度,庆幸自己存在独立的大脑,而不仅仅是一个机器。”读到这些发自肺腑又抱诚守真的感言与感喟,人们禁不住要为这个小大人式的葵拍手叫好了。因为,她在与刻板的教育体制无奈地进行“死扛”的同时,仍在不屈服地寻觅着属于个人思想的突围,寻求着自我个性的应有的空间。她是孤独的,她更是清醒的;她是弱小的,她更是坚强的。
在初步理清了思路,明晰了追求之后,葵在紧张又压抑的学校生活中,更加注意放松自己郁闷的心绪与情绪,从不放过可以“放纵”的机会,包括在学校里“哄哄”茄子(班主任外号)这样过于较真的老师,课外听听流行歌曲,出校与同学交游、聊天,尤其是与“谈得来”的魏小来、凌晓晨等约会。这种“超过普通的朋友,然而并不存在爱情”的特殊关系,让人觉着格外“温暖”和重要,“我一生都难以忘记”。之所以难以忘记,是因为这不只是简单的两性相吸,更是难能可贵的志趣相投。除此之外,葵还为自己沉闷的学习生活开辟出了别的一些出口,那就是画画和写作。因爱好画画,要考艺校,她每逢假期要到北京借读美术班,相对宽松的学习氛围,相对融洽的同学关系,与在辽宁老家的借读生活形成鲜明对比,为自己喜欢的理想而努力,也使她的心情备感愉悦。这种几近天壤之别的巨大反差,由葵自己的经历与体验款款道来,让人感到学校与学校的迥然不同,学习与学习的大不一样,从而切实反思我们现行的教育制度所存在的种种问题。
在《外省娃娃》一书的写作中,苏笑嫣运用的一些艺术手法,也因自出机杼,颇为新人耳目。小说是用自叙的方式来表述的,这种以“我”为主的第一人称叙述,加之许多实有的地名穿插其中,使得作品带有很强的纪实性色彩;而作品从故事的架构到叙事,都并不追求曲婉的故事性,连贯的情节性,而是以跳跃式的笔触、散文化的笔法,重在描述即时又灵动的感觉、感喟、感叹、感想,加之引述的歌词与自创的诗歌镶嵌其中,使得整个作品洋溢着一种浅吟低唱又情深意笃的诗性气度。
也许最值得称道的是苏笑嫣在明秀、明慧的语言文字背后,叙事姿态的明朗、明达,这是一个作者的视野宏阔、胸怀博大、心气向上的一种艺术外化。《外省娃娃》之所以在一个中学借读生的小故事中,释放出诸多引人的意蕴,并成功地做到丽而不纤,轻而不浮,柔而不软,哀而不伤,其根由也正在这里。毋庸讳言,这样的一个艺术底色,如许的一个生活底盘,对于一个初涉写作的“90后”作者来说,是极其难能可贵的。有了这个生活与文学的坚实底蕴,苏笑嫣的文学写作,当无可限量,可寄予厚望。因此,在今后的文学道路上,苏笑嫣写出更好的作品,给人们带来更大的惊喜,都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