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腻小说《将夜》:儒家文化的再演绎与“民间景观”的重建(孟德才)&苍产蝉辫;
《将夜》最大的魅力在于它对传统中国的重塑与对儒家文化的再演绎,猫腻广泛吸收中西文化中积极向上的元素,重塑了一种以儒家精神为主体但内涵更为广泛的&濒诲辩耻辞;书院精神&谤诲辩耻辞;,这是猫腻对儒家精神再演绎的一个创举。
此外,猫腻对世俗生活发自内心的热爱及其敏锐的感知力,催生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濒诲辩耻辞;民间景观&谤诲辩耻辞;。巧妙地融合了民间的凡俗性与&濒诲辩耻辞;乌托邦&谤诲辩耻辞;属性,这是猫腻小说中&濒诲辩耻辞;民间景观&谤诲辩耻辞;的独特意义所在。
《将夜》是猫腻2011年8月至2014年4月连载于起点中文网的一部东方玄幻小说。在小说中,猫腻虚构了一个昊天统治的世界,昊天是规则的化 身、人间万物的主宰者。在人间,根据对待昊天的态度不同又分为道门、书院、佛宗、魔宗四大势力。《将夜》以浓郁的笔墨呈现了昊天、书院、道门、佛宗、魔宗 之间的理念冲突与战斗征伐。其中,追求自由、勇于反抗是小说重要的主题之一。人间的大修行者夫子,为了探索新世界,冲破昊天的束缚,不惜牺牲肉身登天一 战。夫子的徒弟宁缺为了守护唐国,与道门的观主生死相搏,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赞歌。
猫腻自己这样评价《将夜》:“单以审美来说,《将夜》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我自认做得最好的,因为这本小说的根骨在于古代的中国,我们最熟悉的那 个中国。”在猫腻创作图谱中,《将夜》是一部极具东方古典气韵和思辨色彩的力作。较之前作,《将夜》表现出不小的突破:从思想主题层面来说,《将夜》在 《朱雀记》《庆余年》《间客》的基础上再度推进,集中探讨了“大时代如何重建信仰”的命题,更为深入和抽象。从小说审美层面来说,《将夜》语言更加娴熟、 老练,那种空灵曼妙、极具思辨力度的文风,令许多网文读者耳目一新。当然,《将夜》最大的魅力还是在于它抓住了中国文化的精魂——对传统中国的重塑与对儒 家文化的再演绎。
《将夜》颇为出彩之处在于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以儒家历史现实中真人为原型的人物形象。比如夫子的原型是孔子,小师叔的原型是孟子,大师兄李慢慢 是颜回,二师兄君陌是子路。猫腻在此如此大规模地使用原型人物,实际上是有风险的。因为读者对原型人物固有的认知会影响到作者对小说故事情节的安排。如何 既能保持原型人物固有的性格特征,又能将其毫无违和感地嵌入到故事世界中,是考验作者功力的一大难题。然而,猫腻成功地克服了这一难题。他巧妙地将《论 语》中的孔子及其弟子若干人等,在《将夜》的世界里实现具象化,不仅保持了孔子众人原有的性格特点,还赋予他们与小说世界、与当下社会相吻合的新面貌、新 特征。以夫子形象为例,小说对夫子的塑造在继承了孔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性格特点的基础上,为其增添了极浓的凡俗气息。小说中的夫子和历史中的 夫子都具有“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理想主义性格特点,但最大的不同在于,历史中的夫子长期以来被封建统治者搬上神坛,成为“礼”(规矩)的守护者,而小说 中的夫子则颇具“革命导师”的气质,他毕生的追求却是要打破昊天制定的种种规矩。
猫腻对儒家精神的再演绎已经超离了儒家文化的内部范畴。他广泛吸收中西文化中积极向上的元素,重塑了一种儒家精神为主体但内涵更为广泛的“书院 精神”。在《将夜》中,佛宗、道门、魔宗、书院四大势力并存,其中佛宗一直在做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道门是在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魔宗则是为了反对而反 对,只要道佛两宗想做什么,便反其道而行之,惟有书院,他们只做让自己高兴的事——就像他们反复声称的,“书院什么最大,道理最大”。正是在这一思想的主 导下,书院成了世间最敢于蔑视权威、挑战规则的地方。《将夜》中,昊天是人间一切规则的制定者,是万千修行者和普通民众的主宰。人间最大的修行者夫子想要 打破昊天的规则,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化月登天与昊天激战。夫子及书院这种敢于挑战一切规则的“逆天”精神,与“破旧立新、追求自由”的五四精神极为相 近。此外,“书院精神”还汲取了启蒙思想中的人本主义因子。
《将夜》中有一个情节值得玩味。夫子登天后,人间第二的修行者知守观观主突袭长安城,书院弟子宁缺依托长安城惊神阵与之周旋,在长安城生死存亡 之际,宁缺受到长安城民众众志成城、抵御外敌的精神所感召,写出“人”字大符从而击败了观主。猫腻独具匠心设计的“人”字大符乃是对启蒙思想中的人本主义 精神的隐喻,“以人为本”、“众志成城”也是“书院精神”的应有之义。以儒家精神为主体,融合了中西文化中积极向上的精神品格的“书院精神”是猫腻对儒家 精神再演绎的一个创举。
与猫腻对儒家文化再演绎相对应的是,猫腻身上有一种整体性的思想立场,那便是对世俗之趣的由衷赞赏,笔者称之为“世俗意”。猫腻曾在《将夜》后 记中这样写道,“我较会写人,那些世俗的、琐碎的,我很擅长抓细节,因为我有生活呀,不管是酸辣面片汤,还是桌上的两盘青菜,不管是两口子的吝啬还是后来 杯茶赐永生,都是我的嗨点与趣点。”比如说,《将夜》中的唐国民众都极会享受生活,尤重世俗之趣,日常的饮食起居,虽然简单却不乏精致与情趣。无论是书院 后山还是长安城随处可见的街道小巷,尽是一片其乐融融的生活景象。唐国的缔造者夫子就是一个极其世俗的人,他善于享受生活中的每一件乐事,比如不远万里跑 到极北的热海只为吃到一条新鲜的牡丹鱼。宁缺和桑桑初入唐国的都城长安时,虽然也曾为这座“一文钱,难死主仆俩”的城市而头疼,但不久他们便爱上了这座充 满世俗之趣的城市。主仆两人开了一个名为老笔斋的铺子,每日煎面卖字,日子过得不亦乐乎。宁缺常对人说,“一世人,不过两碗煎蛋面”。这其实也是猫腻本人 的一种生活态度。
猫腻对世俗生活发自内心的热爱及其敏锐的感知力,催生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民间景观”。猫腻笔下的民间社会,是凡俗的、普通的,但并非庸俗的、 无意义的。在这种凡俗的民间土壤中滋生着一种极具生命力的价值观,诸如“饮食男女”这种浸润在日常生活中“不似信仰的信仰”。夫子为了阻挡昊天的化身桑桑 返回神国,带她吃遍了人间最美的食物,穿上了最好看的衣裳,和相爱的人度过了最美的春宵。这些对人类而言最美好的事情,对于昊天来说却是一种毒药。它降低 了昊天的神格,使之沾染上人间的印记难以磨灭。夫子用来对抗昊天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人间的“饮食男女”之道。对生活的爱,本身是一种信仰。这种力量看似很微 小,但由它汇聚而成的“红尘意”却可以拖住人间主宰者昊天返回神国的步伐。
猫腻在《将夜》中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全新的“民间景观”。在中国已有的现当代文学作品中,知识精英们对民间的呈现大抵有两种倾向:一种是如沈从 文、汪曾祺的乡土小说,将民间进行诗意化处理,民间被塑造成人类得以救赎的“乌托邦”,民间的意义虽然被凸显,但却因过度诗意化,而失去了市井凡俗之气。 另一种倾向如1980年代末的“新写实”小说,民间被置于待拯救的结构中,被塑造成庸常、烦琐和无意义的聚居之所,遮蔽了民间潜在的诗意性。无论上述哪一 种倾向,知识精英们对民间的呈现都是有所欠缺的,世俗生活世界及其内部远为复杂的经验和可能并没有获得结构性的显现。而猫腻作为一名网络时代从民间摸爬滚 打出来的作家,他对民间的呈现既保留了民间固有的世俗气息,又升华了民间的诗意气质。巧妙地融合了民间的凡俗性与“乌托邦”属性,这是猫腻小说中“民间景 观”的独特意义所在。
在猫腻的创作图谱中,《将夜》是一部求新求变之作。猫腻试图用这部作品来完成对自己已有创作模式的突破,小说文风和创作手法较之前作都有很大改 变。猫腻在《将夜》中探讨的问题,尤为抽象、颇有形而上学之风,但小说结尾收束略显仓促,前文埋下的许多包袱并没有得到有效释放。总的来说,《将夜》是网 络文学中一部不可多得的大作,它具有深切的现实关怀和思辨立场,对于儒家精神和民间生活的重新探讨,均具有极强的启迪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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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猫腻,原名晓峰,生于1977年,湖北夷陵 人,被誉为“最文青网络作家”。1994年考入四川大学,后来退学打工。2003年开始写作网络小说,其主要作品有《朱雀记》《庆余年》《间客》《将夜》 以及正在连载的《择天记》,其中《朱雀记》获得2007年新浪原创文学奖玄幻类金奖。
2007年开始在起点中文网连载《庆余年》,引起巨大的反响,随后的《间客》荣膺起点首届金键盘奖年度作品。2013年,猫腻凭借《将夜》夺得起点中文网年度作家桂冠。2014年5月,猫腻签约腾讯文学,开始连载《择天记》。
网友评论:
《将夜》这本书,题材很小,内容很大。题材 很小,的确很小,无外乎便是一家两口之间的事。内容很大,大至世界。而书中情节一如既往的一波三折;书中的人物颇具特色;情节也是一如往常般激昂。书中的 伏笔也是极好的,故事的一步步推进,转换间也不觉得怪异突兀,更多的还是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网友紫剑之剑圣:《浅评〈将夜〉》
有不少人说《将夜》烂尾,但我认为它很有意思。首先上帝是个女人,其次男主后来变成吃软饭的。就这么个设定,已经是四星。最后天有情,天下凡,从此再无天注定。不是很愉快的人权时代来临了吗?
——网友“霏刀”:《God is a girl》
本书主旨就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书院之 人,狂妄肆意,追寻自由,前期一切不过是与天斗争的铺垫,举世伐唐,青峡之战,书院道门之争,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这个世界逼到悬崖,让这个世界处于 崩溃的边缘,只有这样才能求变吗,寻求改变,先破后立,追求世界之外的风景。
&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网友白衣冠京华:《浅淡猫腻与〈将夜〉》
无论他(宁缺)在别人眼中多么无耻,贪生怕死;终有心,有情,有坚持。对桑桑的情谊,对复仇的坚持,即使因此丧命也绝不动摇,这就是他的天下,他眼中的世界。宁永劫受沉沦,不向诸圣求解脱。这是大勇气,也是大坚持。
&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网友唐峥:《小人物也有拥有的权力&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宁永劫受沉沦,不向诸圣求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