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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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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老妻

作家:郭玉祥

 

老杨外号“呼倒山”,是说他睡觉时的呼噜响得很。

这天老杨过生日,晚饭过后,老杨打了一个很响很响的饱嗝儿,然后拍着肚子说:“啤酒还就真没有二锅头给劲儿,光撑的慌不过瘾。”老伴说:“别烧包啊,孩子们为了你这顿寿筵,足足忙活了一个星期呢。”老杨说:“他们应该,谁让他们是儿女呢。正经的还让你受了不少累,跑前跑后的。”老伴说:“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让你高兴,累死也得跑呀。”

老杨今年六十六,老伴今年六十叁,他们结婚四十叁年,现已儿孙满堂。今天就是老杨六十六岁生日,刚吃完的就是老杨的生日宴。

躺在床上,老伴说:“明儿上医院吧,都给你联系好了。”老杨很诧异:“上医院?干嘛?”老伴说:“给你开刀!得把你那呼噜给治过来。”老杨笑了,说:“打呼噜也不是病,又不疼不痒不碍吃喝,治它干嘛?还开刀?”老伴说:“你是不疼不痒不碍吃喝了,我这大半辈子让你吵得少睡多少觉哇?”老伴把老杨的被子掖了掖,接着说:“虽说不是大病,可毕竟也是病。过去没有钱也就罢了,现在有钱了干嘛不治?再说了,给你治好了我也能多睡几宿安生觉不是?”老杨觉得老伴说得有点道理,就答应了,笑着说:“行啊,为了你能睡几个好觉,我就挨一刀吧。”

手术不大,也挺顺利,而且效果出奇得好。

当天,老杨就一声不响地睡了一整夜。

早上,老杨头一句话就问老伴:“我夜里打呼噜了吗?”老伴眯着眼睛摇摇头,说:“没有。”老杨很高兴,说:“六十六年了,头回睡觉不打呼,那这刀挨得值了。”说完看老伴。老伴乜乜的,没有以往的精气神儿,就问老伴:“咋了?病了?”老伴说:“没有,就是老犯困。”老杨说:“那你睡着,我煮牛奶去。”老伴连忙起身说:“得了,还是我去吧。”

喝着牛奶,老伴说:“你说我是不是贱呀?”老杨问:“怎么了?”老伴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你这一不打呼噜吧,我倒睡不着觉了。”老杨又问:“那怎么回事呀?”老伴说:“不习惯呗。听了你四十叁年的呼噜了,乍一听不见你的呼噜,我就不知道你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这心里老嘀咕。”老杨笑了:“你嘀咕啥呀?”老伴说:“你这一没动静,我就老觉得你没气了,弄得我这一宿起身瞅了你得一百回,还能睡觉哇?”老杨说:“得,你的钱白花了,我这刀也白挨了。”

晚上,老杨在床上不动声响地眯着。老伴很快就凑过来伸手探他的鼻息,不大工夫就坐起躺下的好几回。老杨心疼老伴,想个啥办法让她能睡好觉呢?于是,老杨翻个身,然后发出轻微的鼾声假装睡着。果然,老伴长长地舒了口气,轻声嘟囔着说:“这回他是真睡了。”她舒心地躺下,很快就睡着了。老杨叹口气,心里说:“我这老伴呀。”

早上,老伴在厨房煮牛奶,听见老杨在打电话:“老伙计,你那有没有吃了以后就能打呼噜的药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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