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戏剧可以改变人心和社会&苍产蝉辫;
1980年,是赖声川接触当代中国戏剧的元年。那一年,正在美国加州大学攻读戏剧博士的他,聆听了来校访问的曹禺先生的演讲,并因此结识了随团翻译英若诚。那一天,为寻求华人戏剧新的创意道路但却处于惶恐与孤独中的赖声川,打开了一扇窗。
1983年,已经回到台北教书的赖声川,被一盘朋友&濒诲辩耻辞;偷偷&谤诲辩耻辞;从日本带回的录像带震惊了,这出《茶馆》的导与表演,都超出了他对戏剧的一切想象。
1993年,人艺第一次赴台演出,赖声川不仅在国父纪念馆亲眼目睹了《天下第一楼》,之后更有幸邀请剧组中许多前辈到家中做客。
1998年,在新加坡戏剧家郭宝昆的邀请之下,赖声川到新加坡导演了其创作的剧本《灵戏》,主演正是人艺的林连昆。那次愉快的合作,让他感到两 岸中国人合力的无穷可能性。于是,在林连昆的鼓励和努力下,当年年底,赖声川完成了自己的大陆处女秀,这出《红色的天空》的主演也是林连昆。
2006年,《暗恋桃花源》在首都剧场首演,此后,这部华语戏剧传奇开启了今天依然在继续的巡演历程。
2010年,《宝岛一村》以寓宏大叙事于点滴平凡中的人文内涵与家国情怀让两岸观众浸润其中。
2013年4月,每演一次都仿佛是最后一次的《如梦之梦》,将以全明星阵容在保利剧院颠覆观众的视觉,几十年中外戏剧的文法、赖声川的编导技法都寓于这部戏剧&濒诲辩耻辞;百科&谤诲辩耻辞;之中。
“1998年年底,台湾戏剧导演赖声川带着自己的大陆处女秀《红色的天空》登上北京舞台。这是一位曾被《茶馆》深深震撼过的彼岸戏剧博士向戏剧 前辈致敬的作品。随后,《暗恋桃花源》、《千禧夜,我们说相声》、《宝岛一村》等作品渐渐让台湾戏剧成了北京舞台的一道风景。但赖声川依然郁闷。他说:很 多人早已忘记了戏剧可以改变人心和社会。”
&濒诲辩耻辞;闯入&谤诲辩耻辞;大陆:
&濒诲辩耻辞;没有观众走&谤诲辩耻辞;
15年过去了,回想起1998年的那场演出,当时已经拥有美国和台北两块阵地的赖声川,虽然经历波折无数,但他至今仍旧认为是水到渠成之举。 “目的很简单,既然做的是华语戏剧,就希望更多的人能够看到。”那出《红色的天空》演出地点是今天已经不对外公演的北京儿艺剧场,演出结束后,观众沉默了 良久。这样一出讲老年、讲死亡的戏,观众从头至尾都有笑声。赖声川理解为,“北京观众从没看过这样的手法,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小小的挑战,很安静,但没有人 离去。”散场后,央视记者对赖声川做了简短的采访,但却不知该如何向这个第一次将作品带到大陆的台湾导演表达祝贺,于是犹犹豫豫地说了句:“恭喜你赖先 生,没有观众走。”“用一种观众并不习惯的文法来讲一个故事,观众的理解度和接受度都是未知,但因为有林连昆这样的大艺术家参与演出,我觉得很幸福。”
选择&濒诲辩耻辞;北剧场&谤诲辩耻辞;:
&濒诲辩耻辞;最天真的想象&谤诲辩耻辞;
在赖声川的眼中,13年前的北京话剧市场,与今天的状况就如同一个世纪的两极。“那时话剧没人看,制作也不太多,正面临体制的改变,逐渐摆脱 ‘几毛钱’看戏的乌托邦时代,而那时台湾的话剧则全部出自体制外的团体,什么都靠自己,虽然不可能卖几毛钱,但我在北京做戏的初衷仍旧是做平价但精彩的演 出。”初碰北京市场,赖声川选择了小剧场,那个命运多舛、承载着理想与苦涩、今天已成为中戏排练场的“北剧场”,至今还是他心中的痛。这是赖声川的第一个 剧场,也是他在台湾至今都无法实现的一个梦。“‘北剧场’包含我最天真的想象,但我是拿台湾的经营方式来运作的,事实证明完全不可以。”虽然稳坐台湾舞台 剧导演的头把交椅,但赖声川说,“台湾不会独厚任何人,不仅我没有剧场,林怀民也没有。”
寻找定位:
&濒诲辩耻辞;把小感觉找出来&谤诲辩耻辞;
在台北艺大教书多年,赖声川的很多学生如今已经是台湾剧场界叱咤风云的人物,但在他看来,他们的生活状态异常惨烈,“台湾只有大剧场,没有小剧 场,小剧场的成功没办法跨至大剧场,而在大剧场失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台湾文化生态看似蓬勃,实则脆弱,多年来台湾一直在找自己的定位,台湾的年轻人虽然 很幸福,但无论电影还是戏剧的创作者,他们似乎都不太了解怎么往大的地方走,因而台湾出了很多像《海角七号》、《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这样往小处走但 很生动的作品。同大陆的作品通常需要大声说一句什么话不同的是,台湾的艺术创作常常是把周遭的小感觉找出来而已。”赖声川最有名的学术著作取名《创意 学》,但常常有人问他,“创意可以学吗?”赖声川解释说:“我教了20多年的编剧,始终想不通一件事,好的学生我有把握让他更好,但是总也学不会的学生我 就是没有办法教会他。不过有一次我旅行到印度,看到佛法里的一个观点很受启发,缺乏善巧方法的智慧以及缺乏智慧的善巧方法同样被称为束缚,二者缺一不可。 我一下子明白了在学校环境里其实我们是在学方法,而在社会环境里我们才是学智慧。”
践行理念:
&濒诲辩耻辞;坚持热情和慈悲,不能在观众身上倒垃圾&谤诲辩耻辞;
近些年赖声川的触角从舞台延伸至仪式性的广场演出,这对他而言不是捞取某种资本,而是用创意理念践行社会服务。“台北听障奥运开闭幕式和北京奥 运的使命不同,听奥是美学和心灵上的宣誓。台湾很多的听障人士是不会去领能够获得更多便利的残障证书的,他们常常说‘你们是腰不好,我只是耳朵不好而 已’。我们要做的正是传递出这种精神,以及展现台湾内在与外在的美。北京奥运是伟大的,是赞叹多于感动,而‘听奥’则应是细腻感人的。”对这位别人眼中的 “创意大师”而言,“创意的最佳方程式是热情和慈悲,我一直坚持要尊重生命,不能在观众身上倒垃圾。只有用热情和慈悲过活,灵感才会自然上升。因此在创作 时需要艺术家重新看世界,抽掉一些标签还原人、事、物到其最原始的状态,这也正是所谓的编剧的秘密就是真相。”曾经有一次,赖声川带着崇拜者的心态,问了 金庸一个“很傻”的问题,“您的武侠小说是怎么写出来的?”当时金庸很耐心地解答了这个“粉丝”的疑问,“花很多时间去建立角色,然后把角色放在一起,他 们自己知道该怎么跑。”赖声川说,“这样的回答听起来很玄乎,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很赞同一个说法,一个人需要10年或者1万小时才能炼成真正的功夫。”
见证转型:
&濒诲辩耻辞;很多人早已忘记了,戏剧可以改变人心和社会&谤诲辩耻辞;
《红色的天空》、《千禧夜,我们说相声》、《暗恋桃花源》、《如影随行》、《宝岛一村》、《那一夜,在旅途中说相声》……十几年来,北京的戏剧 生态与赖氏戏剧互相滋养,赖声川也亲眼见证了大陆戏剧最为迅猛的转型。“剧场一下子变成了自由市场,剧场的经营者也变成了专业的生意人,但是从事剧场创意 的人似乎并没有赶上这班车,于是主流变得面目模糊,市场上出现了很滥的作品。很多年,创作者们并没有得到充分的尊重,我们被很多人当作赚钱的工具,商人们 在像卖电子产物一样卖我们的艺术,但是很抱歉,我们不是货品。至今,我们的票款提成超过全世界任何一个文明国家,这也逼得所有人都在找明星、提票价,我自 己心中默认的平均票价200元的目标在这样的市场秩序中很难实现。而在这样的市场里,很多人对自己的期许就是商品,早已忘记了戏剧可以改变人心和社会。”
敬仰&濒诲辩耻辞;传奇&谤诲辩耻辞;:
&濒诲辩耻辞;百老汇是谨慎加谨慎地在做事,是一个传奇&谤诲辩耻辞;
曾经排斥且有些藐视百老汇的赖声川,近来常常跑纽约,原因是他为百老汇打造的一部歌舞剧《李小龙》 正在酝酿之中,预计2014年将会正式推出。“我曾经藐视百老汇,是因为它一直标榜要做给全世界看的作品,这怎么可能?但是这些年百老汇也在变,他们一直 在寻求突破,而这个突破点就是寻找有创意的人。”自从和百老汇的制作人接触后,赖声川发现他们不是那种满身铜臭味、一心想赚钱的人,而是谨慎加谨慎地在做 事。“百老汇是一个残酷的游戏,随时都有50部戏排着队想上百老汇,最终只有5部能上,这5部中也只有一部会成功,而且一个戏每周的票房达不到60万美元 就要被撤下来。几十个剧场每个剧场每周演出8场,全年无休,能够延续100年,总有它的道理,于是我开始敬仰它。”
创造历史:
中国人的作品将首次登上百老汇
《李小龙》的合作可谓一波三折,面对前三次来自百老汇的邀约,赖声川都拒绝了。“我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其一我不认同百老汇,其二李小龙的一生不 具备编剧写下去的前提,简单说就是一个人努力了很久终于出来了,又死去了。”但是开始研究李小龙后,赖声川发现他竟然与自己的生命不乏交叉点,在西雅图共 同的生活经历,李小龙打工的餐馆正是赖声川父亲的好友开的,两个人都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矛盾体……在寻找自己与李小龙异同的过程中,赖声川感受着文化差异 带来的冲击,“写到一半我突然发觉自己跟他很熟,简直就像认识一样。”去年7月,百老汇约来9位顶级演员花3天时间朗读了赖声川的剧本,为修改提供依 据,11月,制作人又将剧本用图表的形式绘于一面墙上,用2天的时间审视流畅度。眼下,谭盾的音乐正在创作中,今年3月将正式进入排练,明年,百老汇将第 一次有一部中国人的创作在这里上演。文/本报记者郭佳摄影/郭延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