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敏在人民文学游记征文大赛中获奖&苍产蝉辫;
在《人民文学》杂志社和广东观音山国家森林公园共同主办的首届&濒诲辩耻辞;观音山杯&尘颈诲诲辞迟;美丽中国&谤诲辩耻辞;全国游记征文大奖赛中,北京作协会员高丽敏获优秀奖,并被邀请出席了第十届中国东莞观音山健康文化节活动。
高丽敏的散文《晨曦在交响中突围》描写的是门头沟区区妙峰山镇涧沟村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美景。该散文作为优秀奖获奖代表篇目,在文化节第七届作家高峰论坛暨征文创作研讨会上被点评。评委认为,该作品标题新颖,语言灵动,极富地域特色。
该获奖散文刊登于2013年《人民文学增刊》。
附:
晨曦在交响中突围
高丽敏
想知道涧沟村早晨的样子就得早起。不到4点半的时候,扫街老人王大爷家的街门就开了,我知道他开始工作了。心想,也许走着就能碰见大爷呢。
在涧沟村睡觉,早上是不需要闹钟的。因为从天色亮起一道缝的时候,小鸟们也像人一样,早起的,稍早起的,次第亮开喉咙开始一天的鸣唱。它们的生活好像就是从鸣唱开始,每天都是快乐的,真是无忧的天使。门口的老槐树成了小鸟们的集结处。老槐树有好几百岁了,不知道树老了是否也像人一样睡眠会少。如果也像人那样还好,否则一位好几百岁的老人将是怎样忍受这群快乐天使的鸣啾呢?
鸟儿高声的、轻吟的、长声吊嗓的、柔声召唤的,或清脆嘹亮,或宛转悠扬,各个声部都一起开唱了,比作百转千回不为过。有的声直挺挺从树枝叉间掉了下来,落在门窗,落在院子里。冷不丁站了起来,又变成了一只只雀儿疏地飞上枝头,再次壮大了这支杂牌合唱队阵容。有时候歌鸣好像被繁茂的树叶困住,这里挤出一勺,那里蹦出一碟儿,终于找到出口,就亮开了一个脸盆。
一大清早鸟儿送到门口的音乐会,让我在涧沟的每个清晨都变得别样韵律。毛孔似乎都是耳朵,与我的耳朵一起欣赏聆听。这音乐虽是无厘头,却饱含负氧离子,开过千年的佛光。这是涧沟村独有的奉送,这是涧沟鸟儿的殊荣。
有时候晨光透过窗帘垂泻下来,鸟鸣也从嫣红色的窗帘随着光影投射进来,整个小屋都是温暖的嫣红。对于我这个陌生人,小鸟们多么聪明,怕只有声音还不够,还把自己的喉音赋予了颜色,铺在我的眼眸里,让我的一天从美丽的音乐开始。我若是也成为它们中的一只,那该是何等的美妙。
出了小院,空气是极新鲜的,禁不住深吸几口。远处的山峦全不见了踪影,雾气把山遮蔽的同时,也把向往它的眼睛遮蔽了。涧沟的清晨永远是被鸟儿们占领的。今,耳朵再次被鸟鸣牵引了去就不足为奇了。远近高低的鸣叫声填充了耳道,让人分享中不能有杂念,这是鸟们的本领。街巷就是涧沟村的血管和经络,我像一个误入者,循着血管漫无目的地游走,却又目的明确。因为鸟鸣的缘故,我就奔了这声音去,想看看有这样美妙喉咙的鸟到底是何模样。到了近前,循着浓密的枝叶找过去,鸟分明就在眼前还只闻其声不见其踪。要拔脚再行的时候,突地一声,鸟擦着头顶飞走了,还是听见了它的声没见着面。只不过这声音不是发自喉咙,而是让我好生羡慕的翅膀。
不知觉中,我又走到了上山的那条古道,据村民说原来从村里上山敬香的人都是走这条道的。《燕京岁时记》中描述过娘娘庙会期间盛况。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人数十万,不分昼夜,香道上都是人流。到了夜晚,遍山灯火,行人上下往来,在群山之巅的庙宇显得尤为神圣。此时,我不知道我的脚印之下还迭印了多少双足印,我的身影之前还有多少身影,敬香途中,他们捡了多少鸟鸣带入归途。越想越生好奇和神秘。在晨曦被雾缠绵的清晨,我一个人走在古道上,想妙峰山盛极一时的香火,如今因了旅游,因了人们探古寻幽的心情,因了亘古传承的虔心,香火依然盛极。这是探访拜谒人的福祉,也是涧沟人的福祉。因为山高路况不适宜开通公交,拜谒参观的人大多是自驾车,这条古道的作用还剩下的就是被古道爱好者探索,被登山爱好者光顾。
多年前的山路默不作声,但我知道它身体饱满得全是历史味道和重量,等着谁来发现和记录。时间就是一把刻刀,所有历经者都会被琢以痕迹。雕刻出深一脚浅一脚的蹄窝于古道是最为常见的印戳,但涧沟这条古道蹄窝不很清晰,我猜测可能是妙峰山一带独特的地质环境造成的。因为这里的山石风化现象很严重,随处可见石头酥裂的隙纹,所以就不可能像门头沟区其他地方古道蹄窝清晰如化石。
在山上环顾整个村落,雾霭已经从山头流溢到村中,这样看似漫不经心的的流动,又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一块雾的纱轻轻从山头到村中的铺絮,本应该是服贴地遮盖,但鸟鸣、鸡鸣和犬吠又都那么不顺服,这里刚好,那里又冒了出来。最能挑战这雾霭的应该是报晓的公鸡,不知是谁家的先挑了头,村中、村前、村后、来自各家的公鸡就像是比赛似的,嘹亮接着嘹亮。狗们也上岗了,先清了清嗓,继而就是此起彼伏响彻涧沟的上岗宣言。在诸多的声音中,我听到最多的是麻雀的歌喉。麻雀喜欢与人共居,当然不是登堂入室,偶有不请自来的自是少数。一个时段它们是作为害鸟被诛杀的,那是不堪的一页我不再去翻。如今能够听到它们庞大的和声,我心里只是高兴。在群鸟大合唱中担纲领唱的应该是乌鸦和喜鹊,一个声音尖脆,一个声音浑厚。喜鹊是最为人喜欢的鸟之一,原因众所周知。它们喜欢这家唱到那家,一早整个村子都被它们通报了一遍喜讯。因了它们的通报,涧沟人一天都是好心情呢。乌鸦常在远处的山峦或大树的高端,声儿传得远,它总像是在观察什么,等候什么。莫非是村中的平西情报交通联络站,乌鸦曾充当了联络员,即便现在的和平年代,乌鸦还是一辈辈传承着使命,丝毫没有懈怠放松?这是我的联想,因为涧沟村到处都是让我着迷的景致,何况这莫测的乌鸦。合唱中,还有山鸡,它的声音实在不敢恭维。
大合唱还在进行着。一会儿激昂,一会儿又行云流水,好像有一位神通的乐队指挥,将这芸芸众生集结起来,每天上演没有曲谱随性而为的交响乐。而这指挥是隐身的。
我沉浸在涧沟众生无厘头合唱的时候,一位山石颜色脸膛的村民从山下折行而来。他手臂上挎着一个荆条编的篮子,里面有横卧着的一把镰刀和缩着身子的一条蛇皮袋子。询问得知他要去打花。打花是门头沟去涧沟村民特有的一种对于玫瑰花的劳动。因为涧沟村有一万亩高山玫瑰,现在正是玫瑰花开的时候,村民一早就是去把花采回来。花经过分拣加工制成玫瑰花茶、玫瑰酱、玫瑰饼等各式各样的玫瑰产物。玫瑰,花美味香。为了这美和香,村民要黎明即起,攀山淌露水,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把成色最好的花摘回来。玫瑰花不像大多数花那样,有固定的开花时间,它是二十四小时都在开花,而没经太阳曝晒的花最好。打花人说话间折过山头不见了踪影。眺望着远方,我分明看见他在玫瑰丛中熟练地收获花朵,收获幸福。祝愿所有花农都有美好的收成。
我下山了,雾还在缠缠绵绵,晨曦依旧被多声部的众生交响围困。在胡同里果然见到扫街的王大爷。他说还有一半的街道没扫呢,今天是星期日,游人肯定多,他要赶在游人来之前把全村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看着大爷挥动笤帚的样子,我真不相信这是一位80高龄本应颐养天年的老人。
听着扫帚刷拉刷拉的声音,忽的,我找到涧沟村清晨众生合唱的指挥了。
不知什么时候,雾也已退去,缕缕太阳的丝线从对面山头扑泻下来,晨曦在交响中突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