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濒诲辩耻辞;家里通上自来水了,还安装了电话&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谤诲辩耻辞;听得出,电话那边,母亲高兴得像个孩子。
那是2000年中秋节的一天,母亲的那个电话至今在我脑海里萦绕,难以忘却。村里通上自来水后,全村人都像过年一样高兴,特别是那些经历过吃水难的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发小落入水井,留下心理阴影
回忆是难忘的。1978年,我才8岁,我们阳信县劳店乡曹李牌村土地还没有分田到户,土地由生产队统一管理,大人们下地干活是要挣工分的。
一个秋天的早晨,人们在生产队的场院里忙着收谷子时,突然有人大喊:&濒诲辩耻辞;快来人啊,有人掉到井里了&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谤诲辩耻辞;
大人们赶紧放下手中的活,纷纷向北边的水井方向赶去,张罗着救人。掉到井里的是邻居家四哥的儿子建军,他比我小1岁,从小就很调皮。后来才知道,那天他从生产队的粮堆上拿了一只玉米,有大人看到了,让他拿出来,他把手背在后面,向后一步步退去,却忘记了后面有一口深井,就这样倒着掉进了井里。
下井救人的是村里一名赤脚医生,他踩着一块两端系有绳子的宽木板,上面好多大人拉着绳子,慢慢下到井底。建军被救上来的时候,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在赤脚医生的帮助下,建军醒过来了。
从那时起,我对水井有了些许恐惧。
学大人的样子,偷偷给家里挑水
1981年春天,我的父亲病逝,我才10岁,姐姐12岁,下面还有3个妹妹,最小的2周岁。父亲的去世,对我家来说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母亲才38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母亲既要下地干活,还要养家糊口,这么多孩子,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挑起这个重担。
村里经常有好心人帮我家干些农活或借一些家具给我家使用。有人劝我母亲把孩子送出去几个,减轻一些负担,还有的人劝她改嫁,母亲都没有答应。母亲遵照父亲的遗言,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了。
父亲去世那年,我姐姐辍学了,从此再没有进过校园,后来大妹妹也辍学了,那年我去邻村上小学四年级。有一次放学后,看到姐姐竟然挑了水回来,走一小段路就歇息一会儿。我赶紧跑过去帮助姐姐。但姐姐说:&濒诲辩耻辞;你还小,你不能挑。&谤诲辩耻辞;我说:&濒诲辩耻辞;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应该我来挑。&谤诲辩耻辞;结果,我只挑了几步就把腰扭了。回到家,母亲把姐姐训了一通,姐姐没说话,但我看到她在默默地流泪。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偷偷去井边看大人们挑水,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有一次,看到大人走后,我悄悄来到井边向里观望。那是我第一次观看水井,站在水井边上时,我才感受到水井给我带来的真正恐惧。井口不大,但里面却很大,井口如同一个张开大口的怪兽,只看一眼我就头晕了,我赶紧退回来,在井边歇了一会儿。
这时候,听到有人说:&濒诲辩耻辞;干什么,小孩子离井远一点儿,掉下去就完了。&谤诲辩耻辞;我想起了建军落井被救的一幕,一阵阵恐惧感涌上心头。但是回到家里,我又想起了姐姐柔弱身体担水的一幕,一股勇气顿时涌上来:我一定要把水挑回来!
有一天,趁着母亲和姐姐下地干活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挑着水桶来到水井边,想学着大人的样子从水井里取水。开始,先用绳子把水桶绑在扁担一端的钩子上,防止水桶脱钩,这是母亲在教姐姐挑水的时候被我听到的,母亲还说不要把水桶灌得太满,太满了力气小就提不上来。
想起姐姐挑水时吃力得身影,我鼓足勇气来到井边,把水桶慢慢放到井里,折腾了好几次才把水灌到叁分之一。水提上来后,倒进另一只水桶里,虽然水不多,但我很有成就感。第二次,我很快把水桶灌了一半左右。最后我提上来水均匀分开,就歪歪扭扭地回家了。
记不清一路上歇息过几次,只记得那天我挑了叁趟水,水缸快满了。那天,母亲和姐姐回家很晚,叁个妹在家玩。母亲做饭的时候突然说:&濒诲辩耻辞;咱家水缸里怎么这么多水了?&谤诲辩耻辞;姐姐说:&濒诲辩耻辞;不知道啊!&谤诲辩耻辞;进到里屋里看到趴在炕上写作业的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没说话走了出去。那一夜,我早早睡下了,第二天我差点耽误了上学,是母亲把我喊醒的,整个身体都感觉酸痛难受。
我老家的村子有600多口人,虽然村里有6口水井,但只有村北靠河的那口水井是甜水,全村人同吃这一口井的水。干旱季节,水位下降,只能提上几十桶甚至更少。为了能吃到水,不得不早起,水井昼夜都不能&濒诲辩耻辞;歇息&谤诲辩耻辞;。
有一年麦收时节,我起了个大清早打着手电筒去挑水,大概是凌晨3点多钟,可到那里一看,人多得早就排起了长龙,我只好跟在大人后面。
&濒诲辩耻辞;坏了,我的水桶掉进井里了!&谤诲辩耻辞;不知是谁在喊。用扁担挑水,经常会有水桶掉到井里去。后来,我也试着直接用扁担去提水,水桶掉到井里多少次已记不清了,每次都是在村里人挑完水后,我再去捞水桶,工具是自制的&濒诲辩耻辞;铆&谤诲辩耻辞;。后来,我比较熟练了,也不用带绳子了,每次还会帮助那些刚学提水的人,并教给他们要领。
乡村巨变,家乡的水井&濒诲辩耻辞;下岗&谤诲辩耻辞;了
1984年秋天,我上初中。那是劳店乡的一所联中,离我们村4里路程,3年初中生活我都是走路上学。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每次放学回家,总是先看看水缸里有没有水,挑完水再去做作业。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让母亲和姐姐去挑水了。
1990年,我考上了省内一所师范大学,离家600里路程。到了大学里,发现宿舍里和食堂里都是用的自来水,水龙头一拧,水哗哗地就流出来好,太方便了。要是村里安装上自来水就好了,村里人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排队等水了。
毕业后,我在县城一所学校参加工作,学校里当时也没接通自来水,是学校自己打的深井,用高压水泵抽上来再压送出去,在用水高峰时,住高层的因为水泵压力小,拧开水龙头时水不是流出来,是一滴滴地滴出来。到1997年的时候,我所在单位才接入自来水,用水非常方便,但老家的乡亲们依然年复一年地去水井里挑水喝。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2000年。那一年的中秋节,母亲打电话告诉我村里安装了自来水,乡亲们吃水难的问题终于解决了。村里进行了调整规划,铺设了8条纵横交错的柏油路,老宅基全部拆除,胡同过道全部畅通无阻,柏油路修到了家门口,户户通上了自来水,大部分户安装了程控电话。
乡村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党的十九大以来。为解决更多农民吃水问题,县里建起了两座大型的蓄水水库,水压问题也随着技术创新得以解决。经济发展了,不仅水的问题解决了,路的问题、通信问题也都解决了。以前骑自行车回家,不足30里路程,需要近一个小时,道路曲曲折折,坑坑洼洼。如今,一条宽阔的柏油路从老家的村南穿过,开车回家,用不了一刻钟。村里还成立了乡村大集,每隔5天就有周边群众来集市上做生意,农户家里不仅有冰箱、彩电,手提电脑、智能手机也一应俱全。村里的小青年响应国家政策,积极创业,有的搞起了运输,有的成立了合作社,有的办起了工厂,村里人不用出村就可就业。富裕起来的人们盖起了楼房别墅,逢年过节的时候,村里会停满各种车辆。当年掉进水井里的建军已经当选了村主任。
回老家的时候,偶尔我还会去看望那眼水井。水井孤零零地,没有人去打扰,井水依然清澈见底,只是它已经&濒诲辩耻辞;下岗&谤诲辩耻辞;了&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
(作者单位:山东省阳信县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