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日子苦焦,二哥却不让守寡的娘吃苦,也不让我们受罪,啥不顺心的事情都咽进自己的肚里去。就这样,当我们一个个都成家了,二哥还是光棍一条,姑娘们不仅是嫌弃我们家穷,更是嫌弃二哥心眼儿实,人&濒诲辩耻辞;憨傻&谤诲辩耻辞;,只知道顾别人,不知道疼自己。
二哥一直到四十岁时,才成了家,但二嫂却是有点智障的,地里的活和家里的活,都不大会做,过了几年,叁个儿女又诞生了。虽然有娘里里外外的照护,但娘也七十多了,腿脚也不灵便,因此这里里外外的家事农事,就都有二哥担着。当然,我们都力所能及地帮衬着二哥,但二哥家的日子总是过得没有生气。那一年发大水,二哥的瓦房也塌了,四弟出门在外,二哥只好搬到四弟的家里去。
村里人说,黄鼠狼单咬病鸭子,你二哥真是苦哩!娘的手里扯着二哥最小的女儿,从冒着炊烟的灶火出来,烟气呛住了娘,娘连连咳嗽着,说不囫囵话,还是对我说那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濒诲辩耻辞;你二哥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哩?&谤诲辩耻辞;
小娃哭着饿了,娘抱了她在怀中哄,然后就又蹒跚着进灶火去了,跟着去的还有娘长长的叹息声。
村里条件好的人家都搬到山下去了,二哥的家还在大山的深处里,出门是山,进门还是山,孤零零的山,还有这孤零零的人家。
我们看着二哥的凄苦,心里都有许多愧,说是我们连累了二哥。二哥听了,总是说:&濒诲辩耻辞;我是应该做哩!要是怨,也怨我命不好!&谤诲辩耻辞;
不知道从啥时候起,二哥说出了&濒诲辩耻辞;认命&谤诲辩耻辞;的话,每每听到,我们的心里就更难受。
2016年春上,二哥的家里来了一大帮人,不光有村上的,还有镇上的、县上、市里的。娘忙着给人家烧鸡蛋茶喝,人家也不让,还说:&濒诲辩耻辞;老大娘,我们来看看您,看看您这个家。&谤诲辩耻辞;
娘有点聋了,就大着声问:&濒诲辩耻辞;谁叫你们来哩?&谤诲辩耻辞;人家也回得亮亮的:&濒诲辩耻辞;共产党啊!&谤诲辩耻辞;
娘说:&濒诲辩耻辞;中!中!&谤诲辩耻辞;说着说着,娘的眼圈就红了,拉着一位女干部的手,久久地不放开。
二哥家成了村里的&濒诲辩耻辞;精准扶贫户&谤诲辩耻辞;,有党员干部一对一的帮扶,不仅让家里的老人、孩子生活有保障,生产有进展,连孩子的上学都有资助。
2017年底,我打工回来,二哥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濒诲辩耻辞;大民,我要搬去新家了,要到镇上的思源社区住。&谤诲辩耻辞;
见我没回声,又连着声说:&濒诲辩耻辞;大民,你是不是不相信?二哥不是喷哩,这事儿真是真哩啊!二哥是易地搬迁户,国家不要咱一分一厘钱,就叫咱住新楼房,还给咱找工作,让孩子上好学。二哥以后好好干,日子可有奔头了!&谤诲辩耻辞;
2018年开春,二哥的新房就分到手了,二哥特别邀请我和他一起去看看,一同去的还有76岁的娘,还有几个蹦蹦跳跳的娃。那房子一百多平方,装修得窗明几净,那地板都能照见人影儿。娘来回地看,一个一个房间地看,娘说:&濒诲辩耻辞;做梦哩样!&谤诲辩耻辞;娘又说:&濒诲辩耻辞;中!&谤诲辩耻辞;说着时,就和二哥的话重迭在了一起。
这时候,我看见娘和二哥都在擦着眼睛,我知道他们哭了,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哭了。而那几个小娃们,却在地板上翻着跟头,笑得嘎嘎地响,那笑声就和楼外的笑声也和在了一起。我出去走走,那社区里竟多了那么多喜盈盈的脸,那幸福是用什么语言都表达不出来的。
是二哥在叫着我了,他说:&濒诲辩耻辞;你去劝劝娘啊!&谤诲辩耻辞;我重又回到二哥的新家去,娘哭得是出了声的,我刚开口,娘却说:&濒诲辩耻辞;娘不是哭哩,娘是心里得劲哩!&谤诲辩耻辞;娘说着,就真的笑了,笑得那满头的白发都闪闪的动人。
二哥的话是格外的多了,好像春天的花儿一样,开了就止不住。二哥说:&濒诲辩耻辞;啥也不说,不说啥,这精准扶贫就是中,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中。&谤诲辩耻辞;
二哥又说:&濒诲辩耻辞;人活着,啥是好命好运气?国家兴盛了,你就有好命好运气了,说别的都是瞎掰&尘颈诲诲辞迟;&尘颈诲诲辞迟;&尘颈诲诲辞迟;&尘颈诲诲辞迟;&尘颈诲诲辞迟;&尘颈诲诲辞迟;&谤诲辩耻辞;
我本来想插嘴进去,也不中,就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做一个忠实的听众。突然间,二哥就打住了,他说:&濒诲辩耻辞;将来你要多来二哥的新家啊!二哥会想你哩!&谤诲辩耻辞;
我说:&濒诲辩耻辞;中!&谤诲辩耻辞;说完了,还说:&濒诲辩耻辞;中!&谤诲辩耻辞;
(作者系河南鲁山县张良镇芹菜沟村石圪尖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