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敏的小说,具备内刚外柔的中国美学范式,建构了时间迷宫与人性迷宫交织的叙事流。其内核攒射着人性拷问,凝聚着灵魂奔突的酷烈动影;外在则不断通幽式地展开,凝成黯然伤魂之曲。她能敏锐触及社会现实,并向社会病象之根基强力进击。
与其说&濒诲辩耻辞;美人痣&谤诲辩耻辞;是&濒诲辩耻辞;生活的隐喻&谤诲辩耻辞;,倒不如说它完成了对结构性评判失衡社会的隐喻,一个过于取悦&濒诲辩耻辞;颜值&谤诲辩耻辞;的社会,必然引发行为取舍甚至价值取向,因此真相被浮虚屏蔽就在所难免。
年文青心机幽深,以黄小璐为明棋,以雕塑男人为暗子,最终胜天一子,终于释放了长久的灵魂淤积。正如年文青自己所说,&濒诲辩耻辞;直到邹公子惨死我们秘而不宣的合谋瓦解&谤诲辩耻辞;,是的,这不是一个人的反击,而是一个长久被遮蔽的群体的同谋性反击。雕塑男人的恨,黄小璐的恨,年文青长久积聚的恨,它们是同质体的恨,是社会结构性评判失衡的长久淤积与爆发。毋宁说年文青是这场反击的同谋者,还不如说是这场反击的主导者。他的哥哥宁致远以女友朱碧之名资助黄小璐,返回时遭遇撞船事故而惨死。邹国普一路升迁,朱碧因资助他人之名而一路坦途,最终与邹国普结合,真相被永远地湮没。年文青接续了对黄小璐的资助,为她设计了天衣无缝的人生坦途,他以十几年的超强毅力在思摸着一场天局对弈。终于,将凶手雕塑男人、黄小璐、邹国普夫妇及女儿邹公子&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设计进&濒诲辩耻辞;天局&谤诲辩耻辞;,而自己作为遥控者,冷静地窥探着众人及罪恶的上演。
透过小说《美人痣》故事的匠心设置,我们能够看见,作家对社会深水区矛盾的严肃思考与积极关注,这正是作者对这个时代的使命与责任的积极担当。它如无声处的惊雷,剑锋直指社会结构性评判的失衡与偏颇,剑指长久淤积的普通社会个体心理暗疾。在这个意义上,朱朝敏所直面的不仅仅是社会的深层病象,更是直击社会深层病根所在。事实上,朱朝敏在创作挺进中以和合之道,建构了令人深思的中国故事,彰显了中国式的审美艺术。而文本的隐藏艺术沉稳有力,如高山流水,暗自蓄势,陡然爆发,落势绵长绵展。
朱朝敏在起初的叙事里看似在完成着某种构建,有秩序的时间构建或者说是年文青完美的道德构建。但从整体上考量,构建的目的或方向倾向于摧毁。邹国普、朱碧之流,务虚作秀背后深隐着本能式投机;年文青长久扶持黄小璐的表象之下,藏有为惨死的宁致远反击权力把持者的深海机心。朱朝敏的叙事凸显着针锋相对的两个方向,相互压制,又相互解放。年文青人性的真实,直到小说结束,才得以一览真容。在同一事件或事体叙事里,朱朝敏以倾心构建去完成对构建的摧毁,以道德行为的肯定逐步完成对其否决,将普通个体的心理隐疾与社会病态现象紧密联结,完成了对一个弱势群体层面的心理映照,犀利地指出了失衡社会的幽暗人心。这种同一事体叙事中的构建与瓦解,更能有效地直指人最幽暗的真实,有力地拷问社会失衡的暗症所在。《美人痣》的叙事建构,透析了人之长久隐疾,就是一个无意识的过程,它有起点与终点,有着重度的危害。小说给予人们一个警示:当社会恒性评判被浮虚表演所替代时,社会积聚着隐疾,隐疾终将爆发出可怕的恶果。
篇末,年文青打算回到万县去办一个孤儿院。或许这只是朱朝敏给予小说人物安放精神的出口。而沉重现实里,人们是否能找到这样的出口,社会的文明进路能否消弭人们内心长久的隐疾,我们翘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