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联书店出了一本谈红楼梦的书,名叫《醉里挑灯看红楼》,作者刘晓蕾,是北京理工大学的一位老师,这本书是她的第一本着作。
可能你会问说,读红楼梦的书那么多,这本书有什么不一样的?这就引来了更深一层问题:怎么样判断一个大类别当中的一本书,是不是值得一读?
读红楼的书,不说早期的像蔡元培的《石头记索隐》,胡适的《红楼梦考证》,还有包括后来俞平伯周汝昌等等,就算是我们最近几年了解的,从刘心武到白先勇、欧丽娟、蒋勋,读红楼的人和书,真是车载斗量。
那么面对这本书,怎么判断它值不值得一读?我觉得有叁点。
首先第一点,看它除了《红楼梦》以外,引用了哪些作家的说法。粗翻一下这本书,会发现刘晓蕾在书里比较喜欢引用包括王小波、木心,还有西方作家如卡夫卡,马尔克斯等等。这里可以看得出作者的视野,和阅读面是比较广的。首先可以给这一关打一个通过的分数。
第二关要看这个作者有没有一个一以贯之的文学史观。一般来说,一本文学书很容易会读&濒诲辩耻辞;散&谤诲辩耻辞;。尤其是像《红楼梦》这样的书,很多人会读偏,比如说把《红楼梦》读成了一个宅斗剧,或者读成一个别的什么&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这就是鲁迅所说&濒诲辩耻辞;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谤诲辩耻辞;等等的解读。所以你要看一本书选择的解读线是什么。刘晓蕾这本书选择的解读线,是&濒诲辩耻辞;文学归文学,历史归历史&谤诲辩耻辞;的一条线索,她在几篇文章里面比较严肃地驳斥了刘心武对《红楼梦》的解读,当然她对蔡元培等前人的索隐观也是不满意的。刘晓蕾认为,《红楼梦》是一部文学之书,不是一部影射历史的作品,因为如果那样的话,《红楼梦》就太浪费了。
也就是说,刘晓蕾是把《红楼梦》的文学性放在解读的第一位&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这是一种比较经典的解读方式。但是在解读《红楼梦》里面的人物时&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以前王朝闻有一本书叫《论凤姐》,专门解读《红楼梦》里面的人物,但是书里面主要使用阶级斗争理论在讨论人物。而在刘晓蕾这本书里面,实际上用的是比较贴近人物的读法。沉从文说过要&濒诲辩耻辞;贴着人物写&谤诲辩耻辞;,刘晓蕾也可以说是在&濒诲辩耻辞;贴着人物读&谤诲辩耻辞;。比如她对薛宝钗的评价,对林黛玉的评价,都很有意思。为什么她会喜欢探春,但是不喜欢薛宝钗,就在于她觉得薛宝钗的性格里面有虚伪的一面,缺乏自由意志,整个人有一种不真实的味道在里面。
从这些解读里面,你可以看得出来,作者对人对事,包括对名着的判断,尤其是对曹雪芹所写很多特别细微的细节的解读。我觉得不是非常熟悉《红楼梦》的人&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就像张爱玲那样说,看到一个不同的句子,跳出来,马上心里面就会咯噔一下&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不是那样的人的话,是读不出来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说,这本书应该也是过关的。
第叁点,如果一本书有很多引用,又有一个一以贯之的价值观,是不是就是一本好书?可能还真不一定。因为这个一以贯之的价值观是什么东西,还需要追问。所以判断一本书是不是好书,最重要的一点,是看它跟别的同类着作相比,有什么独特性。这本《醉里挑灯看红楼》,我觉得最大的一个独特性就在于它把《红楼梦》放在了一个谱系当中去看待,这个谱系可能是古今中外人类文学创作的谱系,而更重要的,是刘晓蕾说她也喜欢《金瓶梅》,但是又没有放弃《红楼梦》&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如果她能够把这两部小说合起来写本书的话,我觉得可以起个书名叫做《不薄金瓶爱红楼》&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她在《红楼梦》与《金瓶梅》的比较当中说,当《金瓶梅》的故事结束的时候,《红楼梦》就开始了。这个很有意思。虽然说《红楼梦》受了很多《金瓶梅》的影响,但是我们一般认为这是一雅一俗两个极致,其实这两本书有很强的相通之处,它们都把家族跟市井融合到生活里去写,从根本上来说,这两本名着,都是写生活,而不是写故事的小说。
当刘晓蕾把这两本书摆在一起来讨论时,中间就会发现很多共通之处,比如&濒诲辩耻辞;为什么贾宝玉是男神,而西门庆不是呢?&谤诲辩耻辞;等一些问题,你读完这本书就会得到答案&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为什么西门庆看上去是个好男人,但是他没办法当上像贾宝玉那样的&濒诲辩耻辞;男神&谤诲辩耻辞;,就在于贾宝玉有着西门庆不具备的特质。
至于到底是什么,你可以去读书,就会明白。
我用短短的时间推荐一本书&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醉里挑灯看红楼》,同时也分享一个分辨是不是好书的方法。
(《醉里挑灯看红楼》,刘晓蕾/着,生活&尘颈诲诲辞迟;读书&尘颈诲诲辞迟;新知叁联书店2019年6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