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记录,1987年9月23日,从上海经太原到乌鲁木齐的一条狭长区域里处于日全食观察带,持续时间大约在1分30秒左右。全上海从公司单位到各类院校中小学,全民都被动员起来观看世纪奇观。我记得各种细节,手工制作的日全食眼镜,印着日食进程的卡片,操场上的寂静,日食结束以后的对流天气,却遗忘了整个日食的过程,照理说来见证过这样的景象应该永生难忘吧。我在小说这样问自己。
2009年7月22日,从云南至长江中下游流域位于日全食观察带,横扫整个长江叁角洲,是本世纪最壮观的一次日食。我在北京,醒来时日食已经结束了。上海下了很大的雨,月亮的阴影在大雨中落下一片黑暗。在云南看日食的朋友发来消息说天暗下去以后能数出来叁颗星星。&濒诲辩耻辞;人类是被保佑的。&谤诲辩耻辞;
2016年秋天,我和朋友们离开爱荷华,最终在纽约彻夜不眠玩了叁天以后告别。第二年的8月,留在爱荷华的朋友开车去我们常去的林中湖泊看了日食。依然是夏日温暖的湖水,熟透的核桃,林间的小鹿。他们告诉我,上一次美国的日食是38年前,当时的新闻说,愿叁十八年以后月亮的阴影落在和平的世界。
所以在物理存在着的世界里,我从没有真正见过日食。但我见证过在日食时刻共振的心灵和情感,人类面对近乎永恒的自然发出的赞叹,以及随之而来的温柔。小说里的日食经验是书面的,描述的不是这边世界的风景,而是在虚构的那一侧,在那一侧,我暂时接受了时间的消失,事物的阴影锐利到反常,我希望能够跟随着我的主人公泉,寻找到那里可能存在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