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一个小说家的诗歌,总是不免好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念诗歌,越来越投入这样一种迥异于长篇中篇,在体量上处于两极的微诗写作?它们是小说溢出的部分,还是他内心里捂不住的火苗开始冒烟?多像个谜,一个作家的内心在幽深小径上的秘密延伸,总是带有某种探险的性质。现在,樊健军这个有实力的&濒诲辩耻辞;70后&谤诲辩耻辞;,对世间的表达既有连绵的小说为证,又将诗歌注入了他的写作征程。
《诗人和椰子》这一组微诗,就像一幅幅黑白照片。《一滴雨》《暗藏之物》《脚手架》《围观者》《在43号病房》《春天,如我不在》&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一幅幅凝重而忧伤的人间图景,对读者都不会陌生。它们就存在于我们当下的生活里,生老病死,精神的困顿与无助,虚无与绝望,对命运的追问和希冀都被他收入笔端。樊健军敏锐地捕捉了市井生活中芸芸众生的情状,冷静地处理世间的真相。
那么多情绪的表达,都容纳于四行、五行、六行的短诗中。以最短的诗行,寓意丰富复杂的生活,真诚而令人难忘。这一幕幕文字的&濒诲辩耻辞;拍摄&谤诲辩耻辞;,是现实的,但又不是直观的现实,它们从生活的低处和暗处回到写作者的内心,重新回炉,最后给出的是一幅幅心灵的影像。
这些充满现实意味的诗篇,聚焦的常常是普通人对生活熟视无睹的忽略之处。
让世间的万物在诗人的笔端清晰地重生,让人思考和瞭望,这也许就是诗歌改变生活、慰藉灵魂、抵抗苍凉与焦虑的特殊存在意义。
挖坑,填土
他亲手埋葬他的一截断肢
暗藏之物是他的一部分
也是我们的一部分
&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暗藏之物》
诗人自觉地把自己放在生活的底层,观察纷繁的世相,在时代的喧嚣与沸腾之下,他没有忽略一截断肢,陌生的&濒诲辩耻辞;他&谤诲辩耻辞;与&濒诲辩耻辞;我们&谤诲辩耻辞;因为一种被埋葬的痛,连接到一起。这是不同生命个体之间无言的对话。断肢是隐喻,也是现实,是残缺,也因人性的力量而消弭了某种痛苦。这首诗很小,却很完整,诗人用内心的悲悯扩张了诗歌的疆界。
樊健军的微诗寄寓着对世人命运的怜悯与感叹,同时还有一些温情的爱的诗篇,如《必须有野樱桃》《春天,如我不在》等就是献给大自然的诗篇。花朵的复苏,时光里幸福的恍惚,诗人的心灵不知因为什么而激动了,他的诗句开始翻滚在家乡的山川河流溪畔。
你在,时间都是柔软的
柳青绿
玉兰纯白
这多好啊,动词飞舞,树梢有鸟的歌唱
泥土吐着草叶的光芒
如不在,这一地的春天都空旷了
&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春天,如我不在》
而这个时候,他悄悄地为他的诗歌改换了黑白色调,涂上了一笔一笔的春风。像一场自言自语的爱,又像一场自由自在的爱,化在了春风里。这样清新的小诗多么像一个人退回到童年,背着一块小黑板走在寂静的山道,看见什么喜欢的就记录一笔,也是一种放松而惬意的瞬间。
好的诗歌,应该有非常独特的气质和动人的力量。我喜欢这样一种诗歌,倘若读它的人能在一首诗里不断与之发生碰撞,发出和声,甚至引出另一首诗,一首诗的力量就能渗透到别人的人生片段里,并产生不可替代的好影响。这将是一个诗人的幸运,也是读者的幸运。但愿樊健军能成为这样一个写诗的幸运者。
无论是小说还是诗歌,如果将他的两种题材对照一下,便可以看出其中同质的部分:对现实的高度关注。他一直保持着与现实的密切关联,没有丧失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与悲伤,正因为这样他的写作才有了质量和重量。当一个作家的境界越是接近&濒诲辩耻辞;和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在一起&谤诲辩耻辞;的时候,他的作品就越厚重饱满,越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愿樊健军不断接受自我挑战,在写作的道路上获得更大更自由的表达。
(作者单位:新疆乌鲁木齐市《绿洲》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