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观摩儿童剧&濒诲辩耻辞;北京丫丫&谤诲辩耻辞;成长叁部曲有感
文/欧阳逸冰
儿童剧&濒诲辩耻辞;北京丫丫&谤诲辩耻辞;成长叁部曲海报
一部好作品不仅让我们愉悦、感动、难忘,更会让我们思辨:为什么我会被它征服?它的魅力是怎么产生的?
北京演艺集团出品、北京儿艺创排演出,根据着名作家叶广芩同名小说改编的新剧目&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儿童剧&濒诲辩耻辞;北京丫丫&谤诲辩耻辞;成长叁部曲《耗子大爷起晚了》《花猫叁丫上房了》《土狗老黑闯祸了》(总导演王泽,编剧苗九龄、张韵仙、王泽、王甦)的问世,让小观众看不胜看,让家长们争先恐后地抢票,让评论界为之一振。一时间,剧中诙谐的北京老童谣&濒诲辩耻辞;天长了,夜短了,耗子大爷起晚了&谤诲辩耻辞;不胫而走&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仿佛这叁部曲的主人公&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六七岁的丫丫抱着她的花猫,骑着她的土狗老黑,领着她的耗子迎亲队伍,走街串巷,和孩子们嬉笑玩闹在一起了!看来,儿童剧&濒诲辩耻辞;北京丫丫&谤诲辩耻辞;成长叁部曲(以下简称&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叁部曲)真的是属于孩子们自己的戏剧。
演出结束后,全体演员与嘉宾合影
其取得瞩目成绩的因由,窃以为至少有以下五点:
(一)没有大家介入的艺术领域是不可能辉煌的,没有以文学为强有力基础的戏剧是不可能具有深蕴的。儿童戏剧艺术作为一种艺术门类,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得到了文学、戏剧、音乐、美术等诸门类艺术大家(譬如郭沫若、老舍、叶圣陶、郑振铎、黎锦晖等)的尊重、关注和支持。&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叁部曲的成功首要的前提是以叶广芩的小说为坚实的基础。叶广芩被称为&濒诲辩耻辞;老舍之后京味文学的旗手&谤诲辩耻辞;,她笔下的丫丫颇有点自传的意味。叶广芩离京四十多年后返回家乡,&濒诲辩耻辞;走南闯北,我不能忘记我的胡同&谤诲辩耻辞;。重走颐和园时,她去了儿时曾经住过的院落,隔着木门,那院里仿佛飘出自己当年清脆的吟唱:&濒诲辩耻辞;天长了,夜短了,耗子大爷起晚了&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谤诲辩耻辞;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她泪流满面。
这就是&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叁部曲原着同名小说的生活根基,如此扎实深厚,如此含金量很高的文学因素,为其转变为戏剧文学和舞台呈现提供了多么丰腴的营养啊!这是&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叁部曲成功不可或缺的前提。
(二)采撷儿童思维及方式,并能运用这种独特的思维及方式去表现儿童的内心世界,表现儿童对外部世界的触摸、感觉和反应,是儿童剧创作成功的关键。&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叁部曲就是这样的。&濒诲辩耻辞;儿童常常跳出自我&谤诲辩耻辞;(史雷格尔语),主人公丫丫就常常跳出自我,把故事、歌谣、传说与她所触碰的现实环境重迭在一起。她住在颐和园的那段日子里(见《耗子大爷起晚了》),天天看见浩荡的昆明湖,那跳跃的碧波下有龙王爷吗?这不,那个慈眉善目的白发驼背老花匠,不就是龙王爷吗?她捡到的乌龟不就是龟丞相吗?宋奶奶把自己剪的一张剪纸送给了丫丫,那剪纸上的耗子娶亲与童谣上的耗子大爷,以及自己的想象,重迭在一起,一位耗子大爷和一群活泼可爱、能歌善舞的小耗子融合成了丫丫心中的美好世界&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音乐舞蹈的耗子世界&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这是最富有想象力的华彩乐章。
《耗子大爷起晚了》剧照
儿童思维以及方式,还有对陌生与新鲜事物的好奇;运用儿童逻辑进行判断;从儿童生活经验出发去推己及人;可以忍受寂寞,但绝不能忍受孤独;还有,行动快于思考;最喜爱想象,甚至把幻想当成真事&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
这样的儿童思维及其方式还有种种&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
&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叁部曲的主创正是驾驭了这样的儿童思维及其方式,获得了成功。
(叁)儿童戏剧属于&濒诲辩耻辞;儿童&谤诲辩耻辞;(专指未成年人),就要表现孩子们的美好愿望,满足孩子们的情感渴求(爱与被爱),让孩子们享受审美的愉悦。这是儿童剧赢得小观众喜爱的金钥匙。&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叁部曲就正是这样的&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
哪条胡同没有神秘的传说?在《花猫叁丫上房了》里,胡同里佝偻着走道的黄老太太,竟被孩子们说成是&濒诲辩耻辞;燕巴虎&谤诲辩耻辞;(蝙蝠)精,丫丫他们决定夜探&濒诲辩耻辞;燕巴虎巢穴&谤诲辩耻辞;。这是恶作剧?切莫以成人的眼光去判断儿童世界的特异表现。探险,冒险,奇遇,都是孩子们最津津乐道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是&濒诲辩耻辞;勇敢&谤诲辩耻辞;,甚至是&濒诲辩耻辞;英雄&谤诲辩耻辞;的行为,很&濒诲辩耻辞;强劲&谤诲辩耻辞;,很&濒诲辩耻辞;高大&谤诲辩耻辞;。更何况,黄老太太脸朝地面,每走一步就用拐杖敲击铺路石的样子的确怪异。当一场&濒诲辩耻辞;伟大&谤诲辩耻辞;的冒险变成了狼狈的闹剧时,显露出儿童剧应有的必不可少的喜剧色彩。如果到此结束,那就流于一般,平庸而已。令人感叹不尽的是,妈妈带着丫丫去给由此骨折了的黄老太太送去新出锅的包子,既是表达慰问(妈妈并不知道,惹祸的是她家的花猫叁丫),又是真诚的关怀,日夜辛劳的妈妈用身教告诉丫丫应该如何待人。如果到此结束,那依然是浅层的教化,中等之作罢了。本剧之妙在于挖掘情感深处的内心活动&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丫丫前来给黄老太太送包子,主要目的是来找自己昨晚&濒诲辩耻辞;探险&谤诲辩耻辞;在混战中丢失的一只鞋。而这是不可让妈妈知道的机密。这就非常难了,也就非常有戏了:丫丫要找自己的鞋,但又不能当着妈妈的面,直接询问黄老太太;黄老太太吃着热包子,一个劲儿地夸丫丫,让丫丫无地自容,跑不得也留不得&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突然,黄老太太支开了妈妈(给暖壶倒水),悄然塞给丫丫一件东西,并把它藏在丫丫的裙子里,丫丫到没人的地方一看,惊呆了,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只鞋!人物内心深处的隐秘就是这样无声地开掘出来了&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多么体贴人心的黄老太太!多么纯真的丫丫!人物的戏剧性关系发展了、深刻了:丫丫和孩子们开始同情,甚至尊重黄老太太,由称&濒诲辩耻辞;黄老婆子&谤诲辩耻辞;到称&濒诲辩耻辞;黄老太太&谤诲辩耻辞;,再到&濒诲辩耻辞;黄老奶奶&谤诲辩耻辞;,竟然把她抬上了房顶,让她不再面朝地面,而是瞭望京城寥廓的天空,欣赏哨声悠扬的鸽群飞翔&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一下子,把本剧的品位提到了上乘之地。
《花猫叁丫上房了》剧照
台上台下孩子们的美好愿望都实现了&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探险的失败转变成了美好的结局。
(四)拉起孩子们的手,共同去探索生活的奥秘,发现生活,热爱生活,创造生活。在《土狗老黑闯祸了》中,刚刚上学的丫丫有许多不适应,特别是跟连十以内加减法都算不明白的蹲班生李德利吵得天昏地暗。爸爸听到此事,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了韩愈的诗句&濒诲辩耻辞;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友&谤诲辩耻辞;。继而又对丫丫说,同学吵架,就像刚出锅的热包子,先放一放,等凉了再说。老师更妙,把吵架的双方搁在一个家庭学习小组,爸爸完全理解,&濒诲辩耻辞;让您操心了&谤诲辩耻辞;。后面发生的风波谁都预料不到,但却完全应和了师长们的引导:就在学习小组,丫丫怎么教李德利都没用,他老是说&濒诲辩耻辞;9-5=5&谤诲辩耻辞;。生气费力的丫丫无意间把手指头插进椅子的圆孔中拔不出来了。情况越来越紧急,丫丫疼得哭了,老七只好拿来锯子,要锯开椅子。不料,李德利却从厨房拿来香油,一滴滴地滴进那圆孔,让丫丫的手指头一点点地退出来了!丫丫如释重负,十分高兴,不住地谢谢这个&濒诲辩耻辞;死对头&谤诲辩耻辞;。然而,李德利却笑着害羞地跑掉了,不回头地喊了一句&濒诲辩耻辞;9-5=4&谤诲辩耻辞;&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几滴香油,一道算术题,精彩地诠释了爸爸前面说的生活哲理。而李德利的突然&濒诲辩耻辞;开窍&谤诲辩耻辞;,懂了&濒诲辩耻辞;9-5&谤诲辩耻辞;的正确答案,耐人寻味:在这个&濒诲辩耻辞;突然&谤诲辩耻辞;的背后是什么?是他早就懂了,故意说错,气丫丫?&濒诲辩耻辞;故意&谤诲辩耻辞;的背后又是什么?他喜欢和丫丫在一起学习&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这就是一个孩子的&濒诲辩耻辞;心曲隐微&谤诲辩耻辞;。
《土狗老黑闯祸了》剧照
主创和剧中的家长与老师一样,明白儿童思维及其独特的方式,诱导孩子们去探索生活的奥秘。
(五)具有丰富的想象力,不断出现奇思妙想,正是优秀儿童剧的魅力所在。前面提到,每当丫丫感到寂寞的时刻,那亮丽帅气的耗子领袖就会及时出现,立即赶走了丫丫心中的孤独感(遗憾的是,目前耗子歌舞太短暂,还不够十分精彩)。最令小观众感兴趣的是《土狗老黑闯祸了》中的老黑。它是丫丫忠诚的朋友,不仅天天在电线杆子下面等待丫丫放学,更奇妙的是,它与丫丫心灵相通。每当丫丫在校内不痛快了,譬如,和李德利吵架了,老黑都会闪电般冲进去,保护小主人丫丫,甚至咬过李德利的胳膊&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其实,这正是一个刚刚上学,缺少安全感的一年级小学生的心理状态。也可以说,老黑是丫丫心灵的感知和反应。
想象力并非仅仅是上天入地、幻化世界、动物说话、植物如人、时空穿越之类,还有更重要的是,沿着个体性格逻辑,想象出人们意想不到的情节、画面、行为或语言。譬如,丫丫与同伴们出东直门外,走到郊野,夜色沉沉,不知何处是家。幸亏家长们来了,纷纷领走了各自的孩子,却只剩下丫丫孤独一人,她四顾茫茫,惊恐万状&丑别濒濒颈辫;&丑别濒濒颈辫;一声&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她愣了,老七来了!霎时间,她惊喜地喊出从未叫过的称呼&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濒诲辩耻辞;七哥&谤诲辩耻辞;!叫一声哥,热泪双流,兄妹相拥。回到家更是惊讶:妈妈竟然抱着弟弟,站立房顶上,凝视着归来的丫丫。丫丫带着哭腔地喊出一声&濒诲辩耻辞;妈&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谤诲辩耻辞;
想象力,正是形象思维的基本能力。&濒诲辩耻辞;想象在其本质上也是对于世界的思维,但它主要是用形象的思维&谤诲辩耻辞;(高尔基:《论文学》)。
北京儿艺的&濒诲辩耻辞;丫丫&谤诲辩耻辞;叁部曲尽管尚需琢磨,但是,它是近年来当代儿童戏剧艺术的重要收获,令人惊喜,令人振奋。
北京儿艺为小观众提供装扮体验
(本文刊发于《中国艺术报》2023年8月9日第2版)
欧阳逸冰
欧阳逸冰,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原院长,一级编剧,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文化部优秀专家,全国文化系统先进个人,文化部纪念话剧百年优秀话剧工作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国话剧艺术研究会副会长,中国动画学会常务副会长,现任国家艺术基金专家委员会委员。主要作品有话剧《我认识的鬼子兵》、儿童剧《那山有片粉色的云》等23部,电视连续剧《东周列国&尘颈诲诲辞迟;春秋》,动画片《小鲤鱼历险记》等。其中,获得省部级以上个人编剧奖十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