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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工坊|袁丹璐:《戎夷之衣》——传统历史故事的当代视角

摆关闭本页闭 来源:《中国文化报》2024年8月15日第3版      发布时间:2024-08-21

 

《戎夷之衣》:传统历史故事的当代视角

文/袁丹璐

 

  由天美影视文艺创作扶持专项资金资助、央华戏剧出品的《戎夷之衣》,其首演是让人惊喜的。作为一个《吕氏春秋》中并未曾被过多提及的典故,&濒诲辩耻辞;戎夷解衣&谤诲辩耻辞;带着其原生的多义性,在编剧李静的多元解读下聚合成一个暗流涌动的戏剧场。以戎夷弟子石辛在戎夷肉身陨灭之后的人生经历,借助戎夷之&濒诲辩耻辞;衣&谤诲辩耻辞;的社会隐喻,探讨了道德存续、善恶之道等复杂的社会伦理问题。戎夷解衣作为该剧的中心场面,既是起因,也是高潮和结尾,勾连起石辛的人物命运和王朝更迭的历史进程。


《戎夷之衣》剧照 摄影 果果

  叙事角度的尝试

  《戎夷之衣》基于历史典籍,但剧中的各色人物,特别是主人公石辛却是高度抽象化的产物。简而言之,剧中的人物皆是符号,人物命运的走向皆是服务于编剧的价值观导向。

  要说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回到一个原发问题&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由&濒诲辩耻辞;戎夷解衣&谤诲辩耻辞;为何演变为《戎夷之衣》。编剧李静介绍,创作的起因是读到钱穆的《墨子&尘颈诲诲辞迟;惠施&尘颈诲诲辞迟;公孙龙》里引用的&濒诲辩耻辞;戎夷解衣&谤诲辩耻辞;的典故。钱穆认为,这故事表明兼爱舍己之墨家的道德窘境&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能救人,却不能救自己。而李静则由此联想到,如果把戎夷比作一粒麦子,他在不肖弟子这块盐碱地上,会结出怎样的麦子?不肖弟子将如何回应戎夷舍命披在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

  在李静的价值观构造里,涉及叁个层面的问题,全部围绕&濒诲辩耻辞;衣&谤诲辩耻辞;展开:戎夷在何种情况下解衣,戎夷解衣之后获得了什么,获得衣服的人将如何生存。雪夜中&濒诲辩耻辞;衣&谤诲辩耻辞;是戎夷和弟子的救命稻草,随着故事的发展,拥有多余衣服的人才能具备生存的权利。戎夷解衣后,由生入死,而获得衣服的人由死入生,并开启了充满悬念的未知人生。从剧作法的角度,掌握了悬念,就掌握了观众的心。戎夷并不具备叙事的主体任务,于是戏剧的主人公由戎夷转变成弟子石辛。

  从戎夷解衣到戎夷之衣,看似是叙事主体的变化,其实是编剧由此及彼,破除历史剧的时代印记,对永恒人性的深刻探索。戎夷解衣单方面代入墨家的观点,并不关注因果逻辑。戎夷之衣抛开了单一话语的叙述,从虚构人物的命运沉浮出发,完成石辛心中的乱世拼图。

  这看似简单的一次尝试,是编剧从思想性的高度深入剖析再进行戏剧性转换的成功经验。失去两点中的任何一点,戏剧改编都无法成立。因而,因戎夷解衣而起到戎夷之衣为止,这个闭环的完整性是本剧的基石和立身之本。

  正如钱穆所说,戎夷可以救人而无法自救。他的死是为了道,为了内心的平静,却不问所救之人为何人。被戎夷所救的弟子石辛背负着&濒诲辩耻辞;戎夷之衣&谤诲辩耻辞;带来的一生难以抹去的阴影,在乱世中凭借着恶念苟且偷生。他怀揣着生的希望,延续着生的希望,却在无数次选择中践行了恶。因为他认为在漆黑的天空中,唯恶方可行之。

  在&濒诲辩耻辞;戎夷解衣&谤诲辩耻辞;中,戎夷选择了道义,解救了一个心中无道之人。历史的发展则证明心中无道则无法生出道,道在心中,不是人人可得之。所以,石辛本恶,戎夷之举原是为了启迪善,却无意间助长了恶。石辛之死是一次饱含现代意义的审判,与其说是审判,毋宁说是辩论,善恶的界限、公理的两极,似乎都不是二元论的范畴。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在夹缝中生存的人们,势必无数次身陷困境,更多的是孤注一掷而并非权衡利弊。在寻求&濒诲辩耻辞;道&谤诲辩耻辞;的路上,更多地去触碰善、迎接光明,似是一种解困之法。


《戎夷之衣》剧照 摄影 果果

  人物形象的罕见

  传统历史题材的创作离不开典型人物的塑造。主人公石辛从春秋战国的历史中走来,在抽象中具象,在具象中抽象。善恶之分在他心中没有界限,为了活下去他从无悔恨,这份斩断了善恶之说的极致的自我人格的塑造,让石辛成为当下的历史剧创作中极为罕见的人物。因为在传统的历史题材作品中,主人公多是文人士大夫,或是权倾朝野的一代名臣,如石辛般微不足道、全凭一己之力上位的小人本不入流,况且还是身披恶的外衣、行极恶之事的人物形象。

  这种恶人形象有着极致的纯粹性,与戎夷兼爱非攻的爱大相径庭,这种人物的基底和色系让他具备了阐释的空间。在此基础上,将秦灭六国的历史背景加上,将戎夷解衣以爱治恶的道德色彩添加上,一个一无所有的恶人,在&濒诲辩耻辞;德&谤诲辩耻辞;的加持下,在黑暗天空的笼罩下,更加义无反顾地奔赴了恶的深渊。可以说是个人主义的破灭,可以说是道德教化的无力,可无论如何,石辛一路的方向都让剧场内的观众深知,丧失了伦理道德的人生,不论处于怎样的乱世中,都将万劫不复。


《戎夷之衣》剧照 摄影 果果

  戏剧结构的美感

  编剧李静尝试了非线性的结构,场次之间的衔接完全依赖于石辛心理空间的变化。戎夷解衣的中心场面通过编剧的处理,被拆分成好几段。石辛活在当下,戎夷活在道义的高尚中,两种无限趋近两极的灵魂在同一个戏剧场面中构成了异乎寻常的效果。而这种刻意为之,让由此衍生的几个场面分别具备了人物心理空间的回望,产生叙事高潮和情感高潮的多重效果。

  通过这种结构的组织方式,石辛的人物形象随着一个个场面的拼图化零为整,没有任何多余且无效的片段,逻辑上严丝合缝,人物心理的构建同时也将编剧关注的哲学问题聚合成完美的弧度,抛给现场的观众。

  《戎夷之衣》的成功,除了剧本的功劳之外,与香港制作团队对戏剧节奏、场面调度、舞台效果的精准把握息息相关。在这个酷热的夏天,看到这样一部冷峻严肃、直击心灵的作品,却并不让人陷入人性的荒凉、世事的无常之中。相反,使人在翻看历史,与中华传统典籍进行灵魂对撞的同时,也更加明确一件事&尘诲补蝉丑;&尘诲补蝉丑;人类追寻光明的足迹将永不落幕、代代相传,直至群星闪耀、光芒万丈。

 

 

 


袁丹璐

  袁丹璐,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博士,现任中国国家话剧院创作部副主任、副研究员,天美影视特约评论家,中国剧协、北京剧协、北京评协会员。出版专着《汤姆&产耻濒濒;斯托帕德的道德理想之梦》。评论文章《&濒迟;叁湾,那一夜&驳迟;:变化和革新》入选北京剧协2019年年刊,荣获2022年&濒诲辩耻辞;戏剧中国&谤诲辩耻辞;文艺类最佳作品。曾多次参与国家级重点课题,在国家重点刊物发表评论文章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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